芒芴变成的顽石在雨中上跳下蹿,狂怒不已。
大地上的火势渐消,露出焦黑的土地。甘霖继续洒落,焦黑的土地上青草萌生,绵延成片,在雨水的滋润下蓬勃生长,很快便重新覆盖了焦黑的土地。迷榖木又发出几枝花苞,在雨中微微颤动。
清泉再次流出,缓缓流淌至远方。大火则被压成一小团,闪闪烁烁,四处迅疾游走。
芒芴渐渐停了下来,变回孩童的模样。他呆呆的坐在石台上,相貌居然又小了一两岁,看起来成了六七岁的模样。
莳末也一点点变小,变回原形,趴到笼中,一只独眼中怒气蒸腾,道:“懦夫,优柔寡断,懦弱无能,难成大事,我看错你了。”
郁离感觉已历万古,然而实际也只有片刻。他身上的火光渐渐散去,缓缓睁开双眼,胸腹中的灼痛依旧,口中满是腥甜,心中一阵后怕。刚才那一指如果点下去,焚天怒火不只会焚尽所有人,恐怕也会将自己焚烧殆尽。
小院内,黑水神兵盂中的黑水忽然一顿,向内急剧翻卷,乌八呼的喷出一口血,血喷入铜盂中,黑水再次翻腾,缕缕黑气飘向夜空。
拢秀园大门前,黑气笼罩在众人头顶,跌倒的人挣扎起身,继续谩骂叫嚣,丝毫不念及刚才已徘徊于生死关头,是郁离救了他们一命。
王三郎混在人群中,望着火光消散的天空,张大嘴久久无法合上。
郁离一伸手,窈冥琴出现在他手中,他盘膝而坐,把窈冥琴横放于膝上,微微垂首,正要弹琴,不想头发垂落,有些挡眼。他只好把头发盘起,用如意笔簪好,接着衣袖疾挥,修长的手指重重划过五根琴弦,清越的琴声穿透黑雾,回荡于天地之间,应和着远处的鸣叫。
一声琴响过后,郁离轻拂琴弦,奏响《天音伏魔》之曲,随着曲声悠扬而起,郁离眉宇间的烦郁散去,渐渐流露出平和宁静,仿佛眼前的喧嚣与纷扰都与他无关,只沉浸于指尖流淌出的美妙旋律之中。然而莳末的身影却被困在面板与底板之间,怒吼声从底板的龙池和凤沼中传出,痛苦非常。
琴声逐渐高昂,凤啸天上来,仙鹤唳明月。
众人停止了喊叫,望向琴声来处,郁离身周笼罩着一团浅淡光芒,如身在云端。
嘹亮的鸣叫声再次响起,接着一个清亮悠扬的歌声传来,与鸣叫声一起,与琴声遥相响应:
萌开箨垂,结叶成枝。
繁荫郁郁,促节离离。
风动露沥,月影参差。
凤栖幽篁,五彩成章。
其鸣喈喈,于彼高冈。
其音煌煌,行于天上。
歌毕,又换了歌词继续唱道:
天得一兮,寰宇以清。
地得一兮,万物以宁。
杂芜荒秽,易火焚之。
积污流浊,清泉濯之。
天清地宁,万物生矣。
以清以宁,心所归矣。
琴声与歌声遥遥相和,冲破团团黑雾,回响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