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道一听直接翻个白眼，顺着陆闲的话继续解释。

原来靖违寺是大豫太祖，也就是孝文皇帝专门设置的，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体系都是他老人家定的，甚至还用大白话允许靖违寺的人自己接私活赚钱，为这还跟彼时的御史、宰相们争执许久。因为自己是开国皇帝、马上皇帝，硬是把这一节糊弄过去了。

但，太祖在朝堂上几次三番，严禁靖违寺一干人等参知军事。别说去行伍上建功立业了，只要你敢在没有皇帝御笔亲批、三司核准文书的情况下出现在任意军营，那对不起，就算是你是从三品的紫袍寺卿，就连辅兵都能一刀砍了你，再拎着你的首级来长安领赏。

据说神宗年间，还有两个士卒，不知听了谁的话动了心思，骗一个回乡丁忧的狱丞，要他跟二人去取老父的亲笔书信。那狱丞也是个苦孩子，家里就剩一个老父，还去世了，心痛之下没有多想，跟着二人就走。走着走着看到营寨，那狱丞说什么都不敢往前，二人见哄骗不成，竟然直接在营外的僻静处就把这狱丞宰了。

因为当时是神宗年间，朝中什么妖魔鬼怪（比喻）都有，居然还真被这两个妄杀忠良的士卒混了个校尉。

“我靠，那靖违寺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哪怕把这两个人套到麻袋里打一顿呢？”

陆闲听得入神，只觉得这狱丞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是这两个“校尉”一点惩处都没有，自己就真的要再考虑考虑接不接这个offer了。

林承道和伍征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阵苦笑。

“陆兄弟，神宗年间，莫说我们只管妖鬼事宜的靖违寺了，就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没办法。”

“不过陆闲说的也对，少卿虽然明面上拿他们没法子，但这二人据说骑马时摔断了腿，然后身体就急转直下，最后是躺在榻上慢慢化成脓水死了的。还是据说，两人殓尸的时候连骨头都没有，就剩两张空皮子了。”

“但陆兄弟，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今上治下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陆闲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嘴里飞进去个小虫都没注意。伍征倒是看到了，身体往前一倾，但见他已经吃了进去，最后偏过头没吭声。

我靠我靠等我捋捋，合着靖违寺就是跟着妖怪混的窝里横啊？碰上政治纠纷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能套着麻袋往死里报复？

这不就是马后炮吗？有个锤子用！

要是自己被人一刀宰了，少卿倒是能给我报仇，但我能不能一开始就不被人宰那一刀？

说实话，陆闲心里闪过一丝悔意，甚至已经打起腹稿，看怎么能回绝了这个工作。

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我陆某人一开始不收这块玉不就得了？

林承道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想的事，冷笑一声当场就泼了他的冷水：

“想着跑呢是吧？想多了我告诉你，我今天跟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准备，别明日少卿提起了你还这幅样子，到时候别说少卿了，寺正跟我们都能把你，怎么说的来着？套麻袋里打一顿。”

“你还不如不说！”陆闲几乎要跳起来了，甚至怀疑林承道在针对自己，但想想这两天也没得罪他，他也不讨厌自己的样子，干嘛说这么一大通，还一副强买强卖的样子。

伍征见状，扯着陆闲到一旁，顺了顺他的毛：“陆兄弟，你别往心里去，习之那是说起前程了，心里难受才捡着说了些让你也难受的话。”

身后林承道的一声哀叹似乎验证了伍征的说法，他没管，继续跟陆闲说：

“你也别觉得靖违寺来了就走不了，少卿何等样人，还特意抽空和你见面，就是为了说清楚，让你自己决定的。”

“靖违寺虽不能升迁，待遇却是一等一的好，而且不必收受贿赂，更不用和外面一样孝敬上司。你看寺正的样子还不懂吗？这要是在地方上，绝对没有上官倒过来给你盘缠的事。”

“而且说白了，陆兄弟，你我这样的出身，如果不是有个天眼，这辈子都没可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哪怕是县衙里的正吏都不行的。”

伍征说的也是实话，而且拿一百多年前的个别案例来判断现在的靖违寺，确实有失偏颇。

看杨战一副拽的二百五八万的样子，不管从官职还是本事来看，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人。自己接二连三地冒犯他，还能从他那拿两个金饼子，确实不像坏人。

再看两个同事，伍征一心为自己着想不说，林承道虽然不说好话，但到底也没说假话骗自己，可能确实不差。

但，“伍大哥，我心里还是有点乱，你让我想想再说吧。”

伍征闻言也不说话，拍了拍陆闲的肩，又拽着还在自怨自艾的林承道，带着二人往浴堂去了，说要好好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