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绝域气候怪异,昨天开了满树的白槐花,今天全部簌簌落下,下雪似的从树上凋零。
窗户破落,白槐随着风钻进来几朵小花,落在别衔月披散的青丝上,把他弄醒。
别衔月睡眼惺忪,手臂被岁聿枕的发麻,他下意识看向怀中人。
岁聿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一直紧紧蹙着,时不时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呜咽泣声。
别衔月腾出手,轻轻拍打着岁聿的脊背,温柔嗓音低沉沙哑,他呢喃着哄岁聿:
“岁岁别怕,师尊在这里。”
不同于他的温柔,在岁聿的噩梦中,他的师尊可是另一番模样。
心魔骚乱,让岁聿被梦魇住。
“师尊,沉璧……”
少年清秀脸庞涨红,窘促站在别衔月面前,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别衔月面无表情,目光疏离。听岁聿结巴半天都说不出什么东西,拧起眉头:
“有事说事。”
岁聿捏紧衣角,鼓起勇气:
“弟子想和沉璧一起下山。”
别衔月捏紧手中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神色阴沉,缓缓重复他的话:“下山?”
岁聿被吓一跳,磕磕绊绊地说:
“沉璧年纪还小,我,我想着跟她一同下山,可以照顾她。”
别衔月眼底泛起一抹冷色,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微微颤抖,开口冷嘲道:
“你师妹修为过人,不需要你去护她。”
岁聿脸色愈发难堪,他低下头,小声道:“可是师妹年纪还小,无情道稍有差池就是灵核俱损,师尊——”
别衔月忽然站起身,绕过桌子,居高临下看着唯唯诺诺的岁聿: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些?”
岁聿眼眶瞬间红了,他很想问问别衔月,他什么时候惯过自己?
“你修为如此浅薄,难道下了山,你还要你师妹护着不成?”
“整日不思进取,看见别人下山你也想去玩,你修为很好吗?”
别衔月似乎看到岁聿这副窝囊模样就来气,言语之间,愈发尖锐,仿佛要彻底打消让岁聿下山的念头:
“简直寡廉鲜耻,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弟?你连恬棠都不如!”
岁聿瞳孔一缩,心脏处传来剧痛,别衔月最后那句话,仿佛给了他狠狠一刀。
别衔月虽然素来严苛,但还没有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岁聿脸色涨红,被骂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忍着喉间酸涩,嘴唇微颤,极其小声道:
“那我不去了。”
岁聿低着头,看不见别衔月的脸色,只听他冷冷道:
“下山一事不准再提,禁足一月,自己去后山反省反省。”
岁聿转身时,袖口抬起,擦了擦眼泪。
出门恰巧碰上前来送糕点的恬棠,他看到岁聿狼狈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些,用甜得发腻的嗓音低声询问:
“师兄,师尊是不是又骂你了呀?”
“师兄不用放在心上,师尊对你是严苛了点,这也代表他对你期望高呀。不像我,师尊对我要求低,什么事都纵着我,昨天下山时还让我跟着去……明明我只是想好好修炼来着。”
沉璧一直在外面等着,见恬棠来了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走近一听,他果真又在对自己的老好人师兄冷嘲热讽。
她姣好的脸庞写满了对恬棠的厌恶鄙夷:
“既知师尊对你没什么要求,那你就更该滚去好好修炼,废物一个还整天缠着师尊玩这玩那。”
恬棠自以为傲的脸庞,在沉璧每次出现时,就是鱼目和珍珠的区别,他眼神一暗,咬唇楚楚可怜道:
“师姐何必这般说我,师兄倒是整日修炼,也不是照样不见得有什么长进……”
沉璧把岁聿一把拉到自己身旁,冷笑道:
“天灵根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确实不易,我和大师姐也是结丹修道之后,修为才开始突飞猛进。”
“我们天灵根修炼之事,就不劳师弟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