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媚毒当真不愧为禁药。
温末生产时,只差一口气,便无力回天。
最后,是那位神医紧赶慢赶驾车而来,在啼哭声前一秒,急急往裴青延手里塞了颗药。
神医满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看他的眼神,慌乱坚定,还带着暗沉。
裴青延无暇去探究他神情的古怪,只记得闯进门那一刻,温末脸色苍白,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点点闭上,手指,却还很努力的朝着他抬了抬。
他不知道那颗药是真是假,是毒药还是解药。
他只知道再不快一点,温末就要离开他了。
还好,温末和孩子都很好。
————————
两年,裴青延与官府协力,将方氏明面的恶行和暗里的诡计通通揪出,公之于众。
那些饱受欺压的百姓,在看到方老板人头落地的那一刻,爆发出了快意的掌声。
青城官府,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日子一天天,安稳又幸福。
直到小裴韫三岁,温末和裴青延带着他回了京城。
京城繁华,爹爹每日要上朝,小家伙便只能跟着娘亲,在商街玩。
今日在青韵楼,明日在珍宝阁,后日在药铺,有时,也会在宋府。
自他来了,聂红玉都不敢排那些跳脱的戏剧了。
一群男男女女每日演的,不是皇子公主打怪兽,就是万花园里捉迷藏。
小裴韫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比起这些,他更喜欢听药铺的哥哥念话本子。
那里面的才精彩呢,将军打匈奴,宰相灭奸臣。
还有一代明君,如何治理天下。
爹爹说,男子,应以天下为大,情情爱爱,都要放在大局之后。
可他自己天天粘着娘亲,上个朝,都要在门口扯着娘亲叽歪半天。
爹爹说,男子,品德高尚,是立身之本,诚实,正直,善良,宽容,皆应具备。
可他都不让我和娘亲睡,不让娘亲抱我亲我,他才是最小肚鸡肠最恶毒最虚伪的那个。
爹爹还说,男子,要有责任,家庭,国家,百姓,都要对他们负责。
这点爹爹倒是做的不错,只是对我,我觉得他不负责。
小裴韫一边听哥哥讲,一边还要忍不住骂亲爹几句。
只是药铺哥哥很快去了学堂,嘉临哥哥也一样。
失去了两个去处,小裴韫更无聊了。
他不想听莫爷爷讲古董,也不想看聂掌柜排的戏。
只能日日绕着娘亲,小尾巴似的跟着。
但是很快,小裴韫就后悔了。
在日日的熏陶下,四岁的小家伙,学会了拨算盘,认字。
五岁的小家伙,学会了看账簿,算账目。
六岁的小家伙,已经了解了各种明规暗矩,对于问题,一针见血,对于诡计,一眼识破。
再然后,某只小机灵,就成了亲娘的好帮手,日日理账目。
表面上的好帮手,实际上的苦力工。
娘亲躺在榻上吃葡萄,他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娘亲在楼下看戏剧,他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娘亲外出巡店,他还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账簿,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裴韫很绝望。
但温末,却对于自己生了个小机灵无比得瑟,每天晚上都要兴奋的同裴青延说上很久。
第二日,裴韫看见他那个一向对自己冷心冷情的爹爹,突然盯着自己,笑的毛骨悚然。
再后来,裴韫不用看账簿了,不用同娘亲巡店,也不用学生意上的门门道道。
却被爹爹扔进了皇宫,美其名曰,去陪贺伯伯家的小公主。
裴韫:我这操劳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