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显然更关心刚才的危险:
“那些皮人俑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客栈伙计的尸体都被缝在皮俑里头?我们走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病花子凝视着地面,道:“客栈的人几天前已经死掉,被缝进皮囊里了。你们进了院子,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唤醒了皮囊里的人牲。”
我表情瞬间僵住,颤声问:
“早就死掉了?那白天客栈的伙计、掌柜是哪来的?难道我们大白天见鬼了吗?”白天在客栈后院,我还在皮人俑上抹了一手油,现在回想起,不禁背脊发凉。
“不一定是鬼,还有一种可能——客栈伙计是乌衣人易容假扮的?”文主簿目光移向病花子。
病花子微微点头。
骆驼挠着脑袋,感慨道:“这些人真是歹毒!把尸体做成人佣当杀人工具,这种邪术怎么会有人想出来?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吗?”
病花子瞪了骆驼一眼,没接话。
我怕骆驼尴尬,便接话道:
“那些皮人俑,应该是鲁班门的机关秘术吧?
我在祖上的《四海遗箓》里看过,叫“尸儡”,是用夔牛皮、白垩、丹砂做成人形皮囊,再包裹上死后没多久的尸体,以鲜血祭祀,就能让皮囊动起来,便有了一种借尸还魂的假象。”
我只是浮光掠影的知道些鲁班秘术,并不敢肯定,于是用眼神向病花子求证。
病花子见我看向他,只说了三个字:“差不多!”
骆驼见他又没了后文,急切的追问:
“意思是说——要劫咱们的是一群鲁班匠人??
花子爷你要是知道就跟我们讲讲呗!要是下次再遇见了,说不定能用上呐。”
病花子埋着头,沉默良久:“单纯的鲁班匠人绝做不出那种有意识的人俑,而...鲁班道人可以。
道门《列子》,里边记录过件真事:
周穆王的一个心爱的舞姬死了,穆王非常不舍,还想继续看那舞姬跳舞。
于是找来一个道士偃师。
鲁班道人偃师根据伏羲密法,将舞姬尸体包裹在一具婀娜的皮俑当中,找匠人描画了眉眼后将这个皮人俑献给了穆王。
那皮俑会跳舞,能弹唱,穆王龙颜大悦,偃师当晚被册封为国师。”
我苦笑道:“恐怕我们遇到的,不止会跳舞,杀人更在行吧!”
病花子顿了顿,接着说:
“偃师死后,这门奇淫巧术经过鲁班道派的篡改,在人俑中附着上人的魂魄,就成了种杀人的妖术,鲁班道派称其为‘五猖兵马’。”
“那不就和提线木偶差不多喽?!”骆驼显然对刚才皮人俑是怎么被制服的更感兴趣:“花子爷,那些‘五什么兵马’怎么就那么怕你?你狂掰几下手指,它们怎么就都爆开了?”
病花子诡异的一笑:“神仙鼓,你们总有人听说过吧?”
听到这三个字,我震惊到犹如遭了炸雷:
神仙鼓,神仙鼓!别人不知道,我怎么能够不知道!
《四海遗箓》里模糊记载过,以人皮包鼓,人骨做鼓槌能破各种方术。
如果用得道之人飞升后的仙蜕做鼓敲击,可真是天王老子都不用怕了,所以叫神仙鼓。
我按捺住翻涌的心绪:
“神仙鼓确实可以破奇技淫巧。
我小时候做怪梦,长辈就是给了我一个拨浪鼓玩,后来就不再做怪梦了。
长大我才知道,那个拨浪鼓就是个小型的神仙鼓,缀的弹丸就是一位高僧的指骨。”
骆驼抢话道:“你是说,你掰掰指骨,就相当于敲人皮鼓了?嘶...不对呀,神仙鼓都是用死人皮、骨做的,没听说过活人的骨头有用呀!”
“所以你掰手指,掰断了也没有用!”病花子不屑的答道。
我听完这话,心中悸动,不由得暗自端详他的手。
病花子枯瘦的手指,乌黑的指甲会自发变色,确实与常人不同,他的关节凸出,指骨像是干树枝硬生生拼接起来的,毫无生机。
目光从他的手移到脸上,病花子正好也看向我。
四目相对,恍惚间我感觉病花子这个人似曾相识,我隐约觉得,我们绝不是在三叔的镖局里见的第一面,而是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过。
怪异的念头一晃而逝,随之而来涌上心头的是另外一个更急迫的问题:
“病花子,既然路上有这么多危险,你到底发没发现客栈的埋伏?你知道镖队刚出来一天,就死了多少弟兄吗?”
骆驼经我这么一说,也愤慨道:
“对呀!留了个狗屁谁都看不懂的记号,还有你给那客栈狗油胡子伙计开的药方和撒在马厩的相思子是什么意思?你打的哑谜可是坑苦我们和雷镖头了!”
病花子冷冷地道:“记号、药方和相思子,没一个跟我有关系。你们全都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