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胡大头切了手掌大小的一块肉,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放上,拜了三拜,说是要祭奠一下山神奶奶。
我见状调侃:“胡大人,你割那么一小块,山神奶奶绝对不够塞牙缝的!不如你把自己献给他老人家,实在些~”
“笑话!你胡大爷这身神膘,岂是这种普通神仙能消受的了的?!”
其间几个山民路过,果真不是聋就是哑。
文主簿本想再找人细问详情,可是跟他们交流只能靠手比划,费了半天劲,完全不知所云。
我们整理妥当,挖坑埋了啃剩的骨头。
便继续沿着河溪,开始向着茫茫大山深处进发。
这支队伍如果硬说成是镖队,同行听了估计都会笑掉大牙,同兴镖局关张大吉算了。
可四人确实各有各的长处,互相之间能弥补、配合。
骆驼是我们当中唯一能正经称得上镖师的人,江湖的规矩他都懂,做起事来粗中有细;将他比作善战的狼,没有半点夸张。
其余两个虽不是行内人,属于亦官亦民,身份特殊,官面上说得上话。
文主簿见识广,会一点奇门方术,给我们出谋划策绰绰有余,而且他是我们几个中“官”最大的,说话分量最重,关键时刻拿主意都得靠他;美中不足的是太不能打了,大部分时间还得我们保护;在队伍里起到的是军师的作用,可以比作远见的鹰。
而胡大头虽说是不太着调,幸而这个人大大咧咧、能杀能打,而且我发现这个人脑子很大条,哪怕山崩地裂,也绝对能沉得住气,雷镖头派他跟着,估计就是想在关键时刻起到“镇山虎”的作用。只可惜这只肥老虎有些“彪”!
现在队伍里边善战的狼、远见的鹰还有镇山的虎都勉强有了,那我算什么角色呐...?
出头的鸟?替罪的样?亦或是墙头的草呐???
没啥江湖经验,遇上事在随机应变方面多少有些捉襟见肘,也许我唯独能凭着长辈们和《四海遗箓》传给我的那么点微末见识,才不至于被人瞧扁了;
当然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病花子”不能忘掉~
就这样,一个没有趟子手、没有镖旗,甚至连个正经镖头都没有的镖队,堂而皇之的在滏口峡谷中踽踽前行。
开始还能漫不经心的骑着马,但越走路面情况越糟,高低跌宕,还有许多坑洼、碎石。
文主簿说我们所走的可能是隋朝时行军所修的古栈道,至少三百年没人再修缮过。
极其狭窄的峭壁离河面三丈来高,要是一不留神,连人带马都会坠进崖下的河里。我们紧靠着山壁,一步一蹭,向前腾挪,屡屡化险为夷,吓得胡大头一阵阵冷汗。
我探头去看,山崖下正是湍急的滏河,两岸石壁陡峭,如刀劈斧剁成的天险,河面并不宽阔,居高临下望去,河水青绿,曲曲折折的往南流淌。
胡大头十分怕高,浑身战栗,根本不敢往山下看,只管颤声咒骂:
“死病花子,选的狗屁路!是把咱们当壁虎了!小果仁儿,咱们回去吧,洒家真要归西了!”
文主簿也不习惯走这么危险的路,干脆把鞋脱了,打着赤脚挪动,也不去看下边。
我对胡大头说:
“这么多路都过来了,不差这么一段了,兴许后头的路就好走了呐?!
这里可是几百年前行军打仗走的栈道,你想想那时候将士们是怎么坚持的,你眼下这点困难算不上什么。”
实话跟你说,我他娘的现在也两腿打颤。”
说话间几块岩石坠落,我惶然躲避,险些一脚踏空,危机间一把抓住马脖子才稳住重心,免于头破血流。
这一趟下来,这匹马救了我好几次,等回到镖局,说什么也得喂几袋豆料,才算的上报答。
......
几经跋涉,我们好不容易沿着溪水再次走到了平整的山谷滩涂上,河岸不宽,布满了松软的河沙和鹅卵石,走在平路上要轻松很多,四人不由得慨叹。
骆驼翻出几片薄荷叶发给众人。
我扔进嘴里死命的嚼了几口,一股冰凉从嗓子直冲到脑门,轻微的窒息感使紧绷的神经稍有了些缓和。
路好走了,马蹄也轻快了起来,略过两侧如天阶一样陡峭的山。
可没走一会四匹马不知怎的,泛起倔来,说什么都要往回走,尤其是我的栗红马。
它边踱着步,边咆哮,像是十分恐惧。“嘶嘶”的一阵长啸,竟打起了盘旋,就是不肯站定。
我怒喝了声,“吁!”
那马还想挣脱,我左腕往回使劲一拉,右手往马背上一压,嚷道:“再动!”
红马才一动不动的站到了原位。
我刚转向众人,得意洋洋道:“还没有我训不服的牲口呐!”
话才说完,只见他们几个脸色凝重,扯住马缰绳呆愣在原地冒冷汗,还看着河溪上游。
我静下来,隐约听见轰隆声从河谷深处传来,像是打雷。
骆驼嘶声喊道“快!往回走!”
文主簿愁眉紧锁,低头看着逐渐浑浊起来得河水:“不用费力气了,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