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主簿意思是说,东方鲤的后代和前朝皇帝们狼狈为奸,演化成了一种微妙的“权力生态”,是世家大族和皇权勾结的缩影。
他们秘密筹谋,利用毫无人性的祭祀仪式,献祭普通百姓的“贱命”来换取自己“高贵”的永生。
此等有违天道的疯狂计划酝酿了百余年,眼看就要得逞,但肆无忌惮的剥削、掠夺、杀戮同样培育出了灾难的种子。
在他们为‘长生梦’狂欢的前夕,终于“天谴”悄然降临。
如我们眼前所见——祭祀过程中,参与者们几乎全部死于非命,准备复活的玉尸尽数被毁,自此他们关于永生的预谋便相继落空了。
讲述完一切,文主簿显得有些疲惫,是呀,怎么会不疲惫、不烧脑呐?!仅仅根据有限的线索做全面的推理本来就要绞尽脑汁,除非有超凡的见识,否则寻常人不可能把复杂的利害关系梳理清楚。
这个思路确实能完美解释,为什么石室内所有玉化尸都是残损的,而且地上骸骨的身份也能得以印证。
迷雾如同层层窗纱,在众人的抽丝剥茧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玉化尸的年龄、性别、六芒星、地上的干尸,都证明了——十九具尸体的身份是前朝皇帝,并且复现了整个过程......几乎无懈可击。
我盯着手上的菜刀...微微诧异,刚才这把生锈、发钝的菜刀真的砍了两个皇帝,想不到我果燃有朝一日还能斩首皇帝。
嘶~~!
我的思维从当前状况跳出来,反观整个过程,细数镖师到皇帝的身份到底相差多么远!
答案是——非常远,遥不可及!毕竟我连县太爷都没机会见。
所以,这件“丰功伟绩”真的是我无意中完成的吗?轮得到我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刚才我已经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控了,纵使编钟、编磬的乐声唤醒了我,掌心的鬼瞳疮忽然剧痛,劈砍时还是能感觉是另外一个意识在操控着我的身体。
霎时间,我的精神分裂成了两个......
莫非那只隐形的推手不光引导我们来到这里,而且还要如同提线木偶一样任凭“他”摆布?
狗撕鸟的!老子还是在被耍的团团转!“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呐?
回想我们从进到祭陵开始,把祭坛给烧了,那么漂亮的玉化女尸被我压坏,狌狌用木匣敲响了乐器、随后整条胳膊被掰断,病花子和我还砍了两个皇帝的玉化尸......
很明显我们所做的都是在搞破坏,把原本中断的祭祀给彻底破坏了!
如此想来,那只隐形的手把我们推进石室,是为了毁掉一切,延续“天谴”。
我心中闪念,便随口嘀咕了出来:“有人让我们彻底毁了祭祀,难道是替天行道?”
胡大头笑喷了:“你!替天行道?你也配?除非漫天神佛集体歇假!雷公、电母出去搞私奔了!”
胡大头的话把我怼的一愣,我只能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未必只有雷神才配替天行道!”文主簿若有所思,
“通常所谓的天谴,并不单纯指遭雷劈之类的天劫,相反,对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来说,大部分天谴都是以人祸的形式降临的。”
文主簿的话点醒了我,皇权世家怕什么天谴?天打雷劈?洪水滔天?赤地千里?瘟疫横行?
不,天灾越严重,那些王八羔子越猖狂,皇权、世家甚至会成为天灾的既得利益者。
只有人祸!陈胜、吴广、刘邦、项羽,再到黄巢。人,才是对它们最大的天谴。
他紧接着补充道:“人祸既然由人引发的,你又怎么知道咱们不是天谴的执行者呐?”
听到这句话,我茅塞顿开,萦绕在我脑海中的疑问化作了互相嵌套的线索,很多久远的东西和自己的记忆融合到了一起,模糊的印象在我周围盘旋
——四个身影,误打误撞潜入到祭祀仪式中,放毒迷晕了所有红袍人,实施了致命的袭击,而后那四个身影,和尸体互换了衣服,混出了守卫森严的祭陵......
现在看来,那几具干尸身上的衣服和我们现在穿的一模一样,是不是从根本上佐证了,曾经的“我们”是所谓“人祸”的执行者;
除此以外,还有个关键点被我下意识忽略了,刚才我进入巨型金门后的莫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来自记忆最深处,很可能来自真实经历。
深吸了口气...
我抑制住大脑中翻江倒海的思绪,问向众人:
“如果曾经的咱们到过这里,而且活着逃出去了,不会正是为了毁掉那场祭祀吧?我们就是所谓的天谴?”
文主簿身子一怔,显然是认为我的猜想不仅有可能,而且概率很大。
众人都开始脑补,努力复现曾经的“我们”大闹祭祀的场面。
我看向巨树高处,心想: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么此时此刻!现在!
我们再次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呐?毁掉祭祀似乎就是我们的使命,又不完全是,其中必定隐藏着我没有领悟到的东西,需要文主簿或者病花子的指引。
病花子看到我充满疑问的眼神,突然开口:
“这里已经是废墟了,石室中所有玉化尸,没有可能再复活了,所以‘他’让我们再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要把祭祀再毁掉一次。”
“那‘他’想让咱们干些啥?总归不会是来野炊吧~~”我摸不着头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