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惊讶，我理解您，初次接触这种东西惊讶是正常的，但您仍旧无需惊讶，这都是失败者应得的惩罚，”

刘负责人笑着说：

“胜利者的劳动更具价值，失败者不去垃圾堆里躺着就不错了，他还能继续发挥自己的剩余价值，反倒是我们给他的机会，我们的大老板作为头领，是很尽责的。”

路成知道他口中的‘大老板’指的是赵天盛，鲁托议会的总议长，这片生产区仅是赵天盛的财产之一。

而其本人，更是一位高强的未元意识。

此时此刻，路成已经理解了，为什么李真元当时会突然发疯，他疯的是很正常的，乃至于合理的。

因为他即将落入狂赌的深渊之中，他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东西。

这里发生的事情令路成震惊至极，未元意识李真元化身3000，一个人支撑了整个生产区的劳动——这些李真元在做的，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是底层劳动者的工作，用以偿还他所欠下的债务。

但李真元的债主不仅仅是有赵氏集团一家。

接下来路成跟着刘负责人把厂房逛了一圈，最终得以确认了事情的全貌。

赵氏集团在这的生产区之中，的确只有李真元员工，除了安保人员不同之外，这里仅有李真元一人。

路成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他在虎鲸集团里呆过，知道三千人规模的劳动具有多大的价值。

上千名员工的运营不仅仅是工资支出，还有其他诸多方面，这三千个李真元意味着每年数亿的纯粹利润，一个李真元能够创造的经济价值就高过了虎鲸集团。

因为这些李真元互相不需要协调，也不会爆发矛盾，更不会变得混乱，他们简直是天生的劳动机器。

李真元2.6亿的债务在对赌协议的权责归属之中，被放大了数十倍，他需要支付高额利息，同时还需要支付躯体维护费用，在这一瞬间，路成便感觉到一点。

他手里的刀，似乎有点钝了。

竟然远远比不上一张对赌协议。

此时，三人来到最后一个厂房之中。

对于李真元的状况，路成感觉自己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努力地观察着赵氏集团生产区的细节，并且在脑子里绘制地图。

最后一个厂房仍旧与之前的一样，里面有五条大桌子，每个桌子都有八十多人在劳动，该厂房之内的李真元数量更多，工作内容也都完全一样——全是手工作业。

走在前面的刘负责人闲庭信步，侃侃而谈：“光是这片生产区，每年的纯粹利润就有数亿，自古往今，都是这类产业最赚钱，特别是现在，能做的几乎没有几家，赵氏第五园区很快就能成为鲁托市排名前十的模范生产单位了！”

路成只是在一边听着点头。

他不打算理解这些东西，此时此刻，能够给他一定程度解答的，或许只有林爷爷了。

这个地方，好冷。

“我随便转转吧，”路成假笑着说：“我正在熟悉业务。”

刘负责人笑着点头道：“我们的总经理正在过来的路上，不过赵先生比较忙，可能要一个半小时之后才能到，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是负责接待对方的中层人员，此时也松了口气，很快这里就没他事了。

刘经理离开之后，路成靠在厂房卷帘门边，眯起眼睛扫视着劳动情况。

“陈，我感觉这里很压抑……”义体李真元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任谁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没日没夜干活，心底恐怕都会抑郁。

路成想了想：“你可以跟这些李真元交流么？你明白这里什么情况么？”

按理说，未元意识需要观察者，来投射自己的力量。

这里的李真元力气也不大，就是普通人程度，推个车都脸红的那种，但他们却可以正常行动。

显然，这里没有观察者。

“是观察矩阵，”义体李真元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不是太强大的代行体，在鲁托范围内可以正常行动，陈Bro，这个地方有着一位非常强大的观察者存在。”

路成皱起眉头，波特拉·巴雷特的实力仍旧是个谜，他就说过这个：观察矩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李真元工人推着车走了进来，似乎要进行货物装载，这个李真元扭头看了一眼，他看着路成，整个人当场就这么愣住了。

愣住的李真元与路成四目相对，然后，他双手松开推车的手把，就这么缓缓走了过来，并向路成伸出手，嘴巴不断开合之间，吐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你……你……我看见……”

这个李真元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但路成也不至于害怕比他更弱的人，这群肉鸡说实话他并没有太大兴趣，唯独这个状况，赵氏这个公司让他动容。

突然，李真元眯起眼睛：“你来嘲笑的我吗！？”

路成没有说话，反倒是义体李真元询问道：“你现在开心吗？感觉怎么样？后悔了吗？”

“后悔个屁！”李真元恼怒道：“不会的，赵天盛不会放过我们的，赵天盛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失败者的！完了！全他妈完了！”

义体李真元指着他的脸：“你在恐惧。”

李真元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与此同时，这厂房中的李真元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堆目光注视了过来。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推车的李真元如同疯了似得与义体李真元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他根本不是义体李真元的对手。

路成还是第一次看见愤怒的义体李真元，他摁住李真元，把他摁在地上，双拳直往对方脸上招呼：

“如果不是你，根本就不会有我这种悲剧，我艹尼玛的！我就是被你创造出来的悲剧！艹！”

愤怒，悲恸，郁结……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阻止义体李真元的是路成。

“行了，现在不要跟赵氏的人起纷争，你揍的是只是个廉价的肉鸡。”

此言一出，义体李真元爬了起来，歉意道：“不好意思，陈，我激动了……”

地上的李真元趴着望向两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路成眯起眼睛，他刚刚甚至阻止了殴打事件的持续，现在却成为了怨恨的对象。

地上的李真元满脸是血，他痛恨着叫做路成的人，如同疯了一样大吼道：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肯定还是沙影镇镇长！”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现在虎鲸集团还是我的！”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每个月还有上千万收入！”

“完了！全他妈完了，我已经完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地，路成笑了起来。

看着敌人自我毁灭真是种奇特的体验，但这体验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但却前所未有。

一个恶人，在磨另一个恶人，这就是他此刻的感觉。

一念至此，路成蹲了下去，注视着满脸是血，面红耳赤的李真元，小声道：

“你疯了。”

这话说出的一瞬间，李真元脸上的表情便消失了，他浑身上下都剧烈抖动起来。

“我不想骂你，我除了会干掉你之外，一句话也不会贬低你，”路成的声音还在持续：“因为我不想变成你这种样子。”

“说的不错！”一个声音响起。

路成站起身，向门口看去，便看见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站在那。

他身高与陆辛海类似，接近一米九，并且肩头宽大。

另外，他还戴着一副墨镜，给人的感觉却有种说不出的从容，仿佛发生什么事都能处理。

“认识一下，”他对路成伸出手来：“我叫赵安，赵氏集团的鲁托区总经理，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打交道。”

路成伸出手去与他握了握，随后便问：“赵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员工李真元与你有过节，”赵安斜眼望着地上的李真元，把墨镜缓缓拿下，露出一双含有笑意的眼神来：“但我相信，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惩罚，而我这里也有一点不成敬意的表示。”

他拍了拍手，刘负责人便从屋外进入，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刘负责人把箱子捧在路成面前。

这箱子不过半臂大小，类似文件箱。

地上的李真元面露惊惧之色，似乎对赵安害怕极了，而赵安却将他完全无视了。

“你要贿赂我么？”路成看着箱子问。

“这里面是一套二环的别墅，”赵安说，“带泳池，带酒窖，带庭院，算是赔礼道歉，因为我们没有管好自己的人。”

路成皱了皱眉，把箱子接了过来，不算大的箱子被他托在小臂上，打开一看里面就是房地产证明，以及各种其他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