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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追风刀说媒提亲 滚刀肉入伙做匪

尚文兄妹三人和父亲正在院子里扎狮子,见疙瘩他们几位来,忙停下了手中的活。

“大叔,我们给您拜年了。”吴忠诚说着跪了下去。

吴怀庭一手扯起,连声说:“行了,行了,不要多礼了。”接上又说:“你们来的正好,我有话要说。”把几个人让进屋里。

吴忠诚点燃香纸与众人跪拜了先人,这才说:“大叔有啥事尽管安排,我们几个除了刘祥、绑锣和知凤要忙着排戏演出外,其他人正月里都闲着哩。”

“是这样的,”吴怀庭严肃地说:“上午余家峡的余志高团长派人送信来说,昨晚沿河城(新阳镇)街面的铺子被人抢了,我已经通知张石、霍卢、陈沈咱们结盟的几个村子了,你们几个不要光顾着过年玩耍,要多留心村子里有没有生人,不要在过年期间咱们村里出啥乱子。”

几个人心头一惊,吴忠诚问:“晓得是啥人抢的吗?”

吴怀庭说:“现在还不清楚,来我们这一带害人的自古就有三种,一种是土匪,一种是散兵。沿河城店铺被抢,可能是土匪或散兵,这些人白天躲着、藏着,晚上出来害人,防不胜防。我们要时刻注意着,警觉一点,以防不测。”

尚文尚礼随同四人一起又去给虎娃叔拜了年,回家的路上吴忠诚叮咛说:“知一和尚文尚礼每天要注意维护戏场秩序,你们两个放羊时注意着,如果发现村外有情况要立即给怀庭叔汇报。

尚文尚礼兄弟自幼跟随父亲学武,小小年纪已经小有名气,人送绰号金猫、银鼠。

吴忠诚至晚方回,父母告诉他范家送银元的事,这才想起三英临别时交给他的包裹,幸好当时栓在马鞍上,不然光顾了高兴连啥时丢了也晓不得。

吴家勇为找媒人提亲动了不少脑子。开始他想让刘虎娃去,又怕他为人粗鲁,不大懂礼数误了大事。后来他又想请毛汉生和吴静老师走一趟,可又想范老爷英武豪爽,一身好武艺,文武向来不合,也不合适。想来想去,想到了吴怀庭,此人可算文武全才,与亲家正好旗鼓相当。

三天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初七,下午村里开始唱大戏,首场演出的是‘状元媒’。

秦腔传统剧《状元媒》又名《铜台解围》、《傅杨争亲》、《六郎追车》、《铜台破辽》。讲的是:宋太宗携柴郡主游铜台,被辽兵围困。辽以郡主和番相要挟,目的在迫使宋割地投降。八贤王赵德芳、状元吕蒙正、六郎杨延景前往救驾,兵至铜台,闻郡主已被迫和番去了。八贤王于情急之际,许杨延景若追回郡主,即与之成婚,吕蒙正从中作保为媒。延景追上车辇,力战辽兵,追回了郡主。太宗因郡主早已曾许青山王之子傅金魁,责令八贤王退了延景之婚约。六郎一怒返回家中,父杨继业以其私自离营怒欲斩之,佘太君讲情未允。适太宗召杨家父子赴铜台二次解围,继业遂释六郎,率诸子前往。杨家将奋勇杀敌,辽兵败北。此时,傅家父子闻讯亦来铜台抬亲。经吕蒙正从中斡旋,命两家比武争亲,傅败于杨,六郎遂与郡主完婚。剧情跌宕起伏,场面宏伟庞大,加之由毛知凤和刘祥主演,吸引的附近村民早早都来吴家村剧场占位子看戏,吴家村有亲戚的,也早早的投亲看戏来了。

早饭后吴家勇提了一桶自家酿的好酒,来到吴怀庭家。

吴怀庭见是当哥哥的来了,十分高兴热情款待。尚文妈调了一大盘子凉菜,烫了一壶好酒,吴怀庭又打发儿子叫来了二队长刘虎娃,此三人义气相投,皆有一身过人的本事,海阔天空,边吃边聊。从王半仙讲经论道,收徒传艺到卦台山七村结盟,聊到高兴之处,三人竟三星照呀,六六顺的行起酒令来。

吴家勇平时就喜欢喝酒,今日三人聚在一起,又是在正月里,喜事连连,难免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说起了儿子的婚事,需一人前往范府提亲,刘虎娃一听高兴的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地说:“这有啥难的,我和怀庭哥明日就去范府提亲,保证给哥哥办好此事,给侄儿说回一个媳妇来。”

吴怀庭说:“哥哥放心,此事还真的要我和虎娃去,其一,我和范老爷有一面之交,说话方便,有把握把事办好,成全侄儿的亲事;其二,全川大结盟在即,看看范老爷有啥想法,一举二得,岂不两全其美。”

吴家勇喜上眉梢,一下觉得心情舒畅,乐呵呵地说:“如此就麻烦二位贤弟了,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拿啥去提亲呢?”这一问,吴怀庭和刘虎娃都不做声了。

好长时间吴怀庭才诺有所思地说:“我想范老爷既然看上了咱家的娃,是不会计较啥彩礼的,他也一定知道我们的情况,但是咱们也不能太穷酸,得给人家范府给面子,我院子里有根木头,是水楸木,准备做炕柜用的,你拿去做一对箱子,娃娃的亲事要紧。”

吴家勇和刘虎娃从窗子里向外一眼就看到了院墙下放着的一段木头。

刘虎娃说:“哥哥,咱俩下午戏散了就把木头拉到我家去,你搭把手把木头锯开,我就给娃做箱子,三五天保证做好,十二是好日子,我就和怀庭哥去给娃提亲,说不定还能把范老爷请到村上哩。”

刘虎娃做的一手木匠活很有名,村子里不管谁家盖房子都离不开他。

“先谢谢两位贤弟,事成后再登门感谢。”吴家勇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酒三人喝了一上午,在吴怀庭家吃过午饭后,吴家勇才醉醺醺地回了家。

剧场里异常热闹,十里八乡的村民挤满了操场,台下小板凳、草墩子、石头瓦块凡是能坐人的都搬来利用了,有的上面坐上了人,伸着脖子张望戏台,急等着开演一饱眼福;有的上面还空着,那是有人事先占好的位子。戏场中间摆着六张太师椅,最中间那三张是给吴太岁即其家眷准备的,另外三张是给贵重客人备用的,即使他们人不来,那六张太师椅无人敢坐,直到戏毕,场场如此。

一阵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在戏场的一角响起,这是大戏即将开场的信号,也蕴含着开年有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吴怀庭、吴家勇和刘虎娃三人在大门口见了面,这是他们约好的,演出前碰头,看有没有啥异常情况。见没有啥问题,吴怀庭拿了张高凳子坐在门口不远处看戏,吴家勇和刘虎娃则继续在戏场周围巡查。

吴忠诚他们年轻人的任务主要是维护戏场秩序。农村里唱大戏,年轻人最喜欢在台前凑热闹,戏台前两边站的人多了,一是影响后面坐着的人看不见,发生矛盾,引起争吵;二是男女挤在一起,有些人会做出一些事来,会引起戏场秩序发生混乱。

一出《状元媒》被毛知凤和刘祥表演的淋漓尽致,将整个戏场气氛热热闹闹地哄抬起来。板锣敲得铿锵激扬,长调吐得荡气回肠,水袖舞得天花乱坠,把台下人看得连声喝彩。

毛知凤不愧是赛貂蝉,把一个帝王家的千金小姐通过把握剧情,透过肢体语言、眼力传神、行为体现及充沛的感情,表演得完美无瑕,惟妙惟肖,不时赢得台下观众地阵阵掌声。

这戏从正月初七一直要演到正月十五卦台山庙会才结束。

十二日这天一大早,吴怀庭和刘虎娃早早的在吴家勇家吃了早饭准备去石佛说亲,一对油漆的大红板箱十分显眼,拴在一匹马背的两侧,里面是新做的几件丝绸衣服和忠诚妈给三英赶做的两双绣花鞋,还有二十块银元做垫箱钱。一捆黄亮黄亮的旱烟叶和一个小包裹被拴在另一匹马背上,包裹里是一件崭新的羊羔皮袍子,白花花的羊毛密而细腻,手感滑滑的,绒绒的,绵绵的,让人爱不释手。特别是这件袍子的领子是用貂皮做成的,黄里带红,柔软靓丽,做工又很精细,当真是一件上品。这是吴家勇在集市上花五块银元买下的。当时他心里想象如果范老爷穿上这件袍子会更加威武雄壮,一派大家风范的样子。

吴怀庭和刘虎娃响午到了石佛镇。范府张灯结彩,喜气扬扬。范宝宝容光焕发,一见吴怀庭开怀大笑,携手将俩人迎至客厅,分客主坐定,丫环送上茶来,范宝宝起身亲手将茶递于吴怀庭和刘虎娃手中,笑哈哈地说:“娃娃的婚事惊动了二位,实在抱歉。”

吴怀庭也是笑哈哈地说:“有此机会登门范府,拜望范老爷,也是我等幸事,还望您成全侄儿的婚姻,早早了却我那老哥哥的一番心事。”

范宝宝爽朗地笑着说:“娃娃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一会儿三英来了,你问问她,她愿意我没有话说。”

刘虎娃心里纳闷,自古道这婚姻之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舍之言,怎么到范府就给变了?看来这范宝宝就是与别人不一样。

一会儿大成、二成和三英来给两位叔叔行礼。礼毕,吴怀庭看那范三英面若桃花,英姿勃勃,潇洒英俊,分明是一美貌少年郎,偏偏却又是一阿娜妙龄女。心想此女子与侄儿疙瘩绝对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堪称绝配,禁不住哈哈大笑地说:“想不到侄女如此俊俏英武,我侄儿忠诚与范姑娘结缘,也不知是那里修来的福分。”

范三英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羞羞答答,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只是红着脸说:“谢谢两位叔叔。”

“瞧,侄女说话多痛快,像他父亲。”刘虎娃望着范宝宝说:“范老爷,娃说话了,你可是听见了?”

范三英这回可是羞红了脸,跑出了客厅。

范宝宝开怀大笑,张罗开席,款待二位媒人。

席间,吴怀庭说起全川结盟之事,范宝宝沉思半响才说:“此事迫在眉睫,越快越好,只是盟主一职关系全川人民的利益,要慎重对待,不可草率行事。

吴怀庭问:“以范老爷看,三镇之中有无合适人选?”

范宝宝说:“三镇之中论人才武功中滩镇渠刘村的刘河州刘老爷首屈一指。但以老朽看,盟主一职不一定非要在三镇之中选举,德能兼备者为主,武功是次要的,像贵村的吴光祖吴老爷不会武功,却威震全川,人人佩服。渭南镇的卢蓝蓝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为人仗义,巾帼不让须眉,人人敬仰,均可做得盟主,号令全川。”

吴怀庭心里清楚,刘河州欲得盟主,已经在三镇之中有所行动,如果有范宝宝支持,取得盟主之位不是没有可能,看来范宝宝粗中有细,确是明白之人。想到此十分爽朗地笑道:“有范兄此话,兄弟先代表全川父老乡亲谢谢你了。”说着起身鞠了一躬接上说:“大结盟在即,到时还请范兄亲临主持,稳定大局。”

范宝宝态度坚定地说:“主持不敢当,但结盟大会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三人皆属武林中人,脾胃相投,说话豪放直爽,又相互敬仰,席间吃酒闲谈,无拘无束,不觉一顿饭吃了好几个时辰。范宝宝喜事临门,加之几杯酒下肚,兴高采烈,无话不谈,与二人就像是亲兄弟一般。

吴怀庭和刘虎娃回到村上时午戏已经唱毕了。吴家勇在村口岸渠上已经张望了好几回,他心急如焚,生怕中间再有事端,见二人提亲回来,春光满面,喜不自胜,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将范府之行细说一遍,吴家勇大喜过望,家中早已备下酒菜,三人边吃边聊,至晚戏开场时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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