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旷野中,偶尔能见到逃难的难民。
他们都是冀州因为黄巾起义,失了家园后被乱兵驱赶的。
张角、张梁已死,下曲阳的战事也已进入焦灼阶段,这群茫然失措的人,不知何往,没等到朝廷的安抚,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三五成群的,看方向也都是往常山国逃去。
队伍往前又行进一日,今日在野外扎营。
有了吃食,众人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扎营地每个遇到余良的伍长、什长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战场上,谁的能力强大家就听谁的;
现在是,谁能找口吃的大家就听谁的,众人心中都有杆刻度清晰的秤。
王冰、黑牛、周黑跟在余良身后巡视林子附近环境,曾经被他格外照顾的陈升也凑了过来,一起跟在后面,说说笑笑。
“过了中丘县,咱们可就进入常山国了。”周黑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
“这一路着实不容易。”
王冰跟着附和:“到了常山地界就要安全许多,那边盗匪猖獗,当地官府想必也自顾不暇。”
“忙过来又如何?”
黑牛用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杂草,低声说道:“官军来剿我,我就往山里逃,那么大的山,官军也不敢随意进出的吧,要是给俺找到险要地方,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王冰表情一窒,笑骂:“你这黑厮莫不生来就是做山贼的胚子。”
“麻子,你也是贼首领。”黑牛冷哼了一声。
王冰有些傻眼。
自己刚刚说也没问题啊,难道说错了?从相貌以及心态来说,他们这伙人就数黑牛最适合当贼匪,这还能有什么意见的?
两人平时没少拌嘴,王冰当即就想跟他理论。
“我说——”
余良没好气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有这扯皮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吃食问题,现在剩下的粮食恐怕只够两三日供需,眼下既然无事,按之前教的方法操练士卒去,吃饱不干活哪行?”
“诺!”
几人纷纷应声。
......
张辽正用衣襟擦拭着那柄短匕,脸色有几分烦躁。
他现在有些后悔答应对方的要求了,起初余良只说绕开中丘县,往常山国方向去,可如今对方似乎改变了主意。
不停地领着队伍,在远离城池的地方转悠,像是在寻找什么。
余良跟他脾性并不相投,张辽实在不愿跟对方凑在一起,况且他性子耿直,暴躁,解决问题的第一想法就是各凭本事,并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
一番接触下来,很多时候他都会有种按捺不住性子,想要手刃恩人的冲动。
真的太后悔了!
贼到底还是贼,没有诚信可言。
“文远兄,你说附近有乡里,此事有几分可信?”
余良最近瘦了,脸上笑容变得越来越少,一点也不像二人初时见面那会。
或许,对未来前途的迷茫与窘迫无力的现状,让他也感到心力交瘁吧?
张辽思忖片刻,面无表情地答道:“自然可信,只不过汝等须绕行。”
余良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平常,云淡风轻道:“麻烦文远明日带路。”
张辽沉默小会,道:“你可知此地距离郡治所在极近,一旦被人察觉,城中官兵很快就能杀到,届时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要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在他心里,恩情未报答之日,自己还不能向对方出手,这一点张辽虽然勉强可以接受,但情感上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余良闻言低下了头。
作为屯长,他必须考虑的更多,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一口吃食更重要,队伍没粮食就没了动力,那这几日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积极性,便成了云烟。
再说乱兵一旦肆虐,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掠劫乡里百姓?财物被抢夺一空,或是不要命的去铤而走险,接而人员死伤惨重?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事情就这么让人无奈,人不能饿着肚子赶路,左右权衡之下,他还是觉得找世家“借”粮最为可靠。
眼下天寒地冻加之大家衣物单薄,如果没有饭食充饥,很难抵御得住寒冷。
至于去乡里,只是他的一番说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