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造势吸引农民的眼球，或者说为了中世纪版的创造热点新闻，韦德兰特意带领卫队从主干道缓缓游行，在数百人的眼光下抵达了农庄广场。

护卫队伍并未封路，而是任由农奴参观。

毕竟一位亲民爱民的领主老爷若是出行自带一大坨保镖，将民众隔之于千里之外，他是否真的表里如一也是存疑的。

临走前韦德兰对杰克吩咐，只要农奴来到广场报名，皆可排队领取一份黑面包套餐——出于广场人流量极限的考虑，领取者的范围限定在了成年男性。

今天是一个湛蓝的晴空，头顶是一层稀薄的云海，土地上的条块状麦田摇曳着，人潮则点缀在天地之间。

由于毗邻文明边境，历届维嘉领主的对民态度较为温和，再加上最近的日子愈发难过，逼迫着人们抓住眼前的任何救命稻草。

广场上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台子，护卫骑士原本打算拱卫在领主身边随时出动，不过在韦德兰的要求下，他们还是落座于台后遮盖住了身形。

木台的前侧，三名常与农民打交道的学徒正紧张地坐在那里，他们身后堆积满了千余斤的粮食，紧张兮兮地与身前的人潮对望。

卡尔就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望着身前几米远处、乌泱泱的农民快要瞪出来的灼灼目光，他很担心自己待会可能要被无数沾满泥浆的脚掌活活踩死。

对不起，天国的父亲，让您失望了，我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啊......卡尔默然不语。

他是“香槟商会”派遣来到西北边境的帮工学徒。

按照严苛的行会制度，想从事某种行业的人必须先加入某一行会，为一位师傅充当7年的弟子。然而卡尔的商人父亲的逝世为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但他囷于学徒的身份，就是无法将其用来投资！

卡尔可不想把最有精力的年纪都浪费到端水捶背的枯燥工作里，因此他在商会会长[从男爵]阿兰特·香槟面前自告奋勇，愿意常驻于西北地区的贸易大头维嘉领的城堡内，与全权负责领地交易的总管海笛直接对接，把他搜集到的领地贸易清单、购买意向、财力货源等等通通统计下来，并在商行商人抵达之后交付于他。

作为学费与合格证明，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为海笛的日常事务处理打下手了。

正式上班之前先交钱，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若是能得到作为交易对象的维嘉领主的认可，他晋升的速度甚至会更快些，三年...不，或许只要两年，等到这个无夏之日离开后，他就能够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旅行商人了。

农奴们嗡嗡的嘈杂声带回了他茫然的思绪，卡尔竟有些欲哭无泪起来——干这种低贱的活计别说得到领主的赞许了，自己分明像是一个已经被国王打入冷宫里的半老嫔妃！

古怪的年轻领主向他们提出了一个荒唐的要求：要为每个到来的“农民观众”分发定额的黑面包，并统计各自的姓名相貌与健康程度。

真见鬼！他心想，精妙的文学储备与算数技艺是用来呵护账本的，不是用来跟泥腿子打交道的，真正的大商人从来不会把目光放在这些榨不出油水的农民身上！

这位韦德兰男爵充其量只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叛逆贵族！卡尔小时候跟随父亲走南闯北，他见得实在太多啦：每时每刻都在故作深沉或者夸张地大喊大叫、总是当着长辈的面提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奇葩观点以引人注目。

他悄悄回头望向台上，试图从维嘉领主的表情中印证自己的答案。然而，那位年轻贵族的眼神却充斥着一种...满怀希望的精气神。

“各位领民，我是韦德兰·维嘉，也是你们所有人的领主！”

韦德兰伫立在台上，望着这些眼巴巴瞧着他的农民们，能够完全自给自足的纽曼农终究只是少数，绝大部分农奴早已饱经饥饿与恐慌，他们何尝不知游荡在荒野只是绝路一条，但雪潮一旦来临，冰冻的土地将无法打出一丁点的粮食。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有了逃离这片苦寒之地的打算，但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我向你们保证，龙临堡的全体贵族不会怪罪你们一分一毫！”

“大人，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杰克站在人群之前大声喊道。

“领主老爷，我们不想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