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照片时,有节奏地连连点头。
她先是端详了左边的夫妻,得出结论,季叔叔果然是盯妻狂魔。
再看右边,在季淮拍摄角度下,林城的脸清晰度超高,但云舒的脸不甚清晰。应该是在客厅拍的,灯光映射到照片上,刚好把云舒挡住。
她有点失望,还想看看年轻时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家里可没几张照片。
她又点开班群,直呼“六六六”,全是笑话她的。
开始是视死如归地睁眼看。
随后目瞪口呆。
再是火冒三丈。
最终一切灰飞烟灭。
她整个人蜷缩在墙角,还理智地找了一块干净的白墙,额头一下一下轻轻撞击墙壁,还喃喃自语:“完了,我的面子,我的里子,全没了,我要癫了。”
为应证“癫”字,她没控制好力道,身体后仰,再猛地向前撞击。
她以为自己必撞出一个大红包,闭上眼,接受命运的制裁。
离墙还有一段距离,她感觉有一股温热的力量抵住自己的额头,但因为冲击力太大,自己还是撞到墙了。
“你没事吧?”
“没事吧?”
两人同时发声。
云汐知汗颜,有齐桉竹的手心护着,她啥事没有,顶多体验了一把从绝境逃生的刺激。但替自己分担痛苦的齐桉竹,可就有事了。
她赶紧把他的手从墙上拿下来,果不其然,手背已经红了,在冷白的手上显得特别触目惊心。她尴尬一笑,“我给你揉揉。”
不等回应,她双手把齐桉竹的手包起来,揉揉通红的地方。
不停唾弃自己:“你看你,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齐桉竹本欲婉拒她的补救措施,被她一打岔,也没了声息。
他想说,他可以自己揉的。
但云汐知唾弃自己也喜欢翻旧账,已经说到小时候做的糗事了。
他怕再不打断,她会无意中把自己的老底全揭光,然后陷入新一轮的自责中。
“班长。”
两个字被拖得老长,倒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温柔旖旎。
云汐知只听出,他的嗓音里,透露出一股无奈和纵容。
她一惊,自己的反应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面对家长时的。
齐家长的情绪十分稳定。
云汐知洗耳恭听。
“班长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这只是个意外,在它发生之前,没有人能预测准确从而规避风险。你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啊。试错了,无非丢一个脸。但要是不这样做,若真是坏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还要夸赞你,遇事临危不惧,机智聪慧,保护好了我……我们六班的‘云城之光’。”
云汐知双手捂脸,声音闷闷的,从指缝间传出来,满满的挫败感溢出,“齐桉竹,你怎么这样啊。”
“你应该骂我冷血,连爸爸也不认识。”
然后吃软不吃硬的我就会一脸倔强,左耳进右耳出,听不下去。
“你应该笑我神经过敏。”
然后死要面子却老丢脸的我就会把自己缩进龟壳,很久很久以后,没有人嘲笑我了,我才探头出来。
“你这样,会让我膨胀的。”
会觉得自己很好很好,但是,我一点也不好啊。
齐桉竹没有说话,无甚表情,但耳朵尖蔓延出一层粉红,艳若云霞。
“哎,怎么不理我!”
云汐知不能接受刚刚还开导自己的人突然冷落自己,把手放下后,看到眼神闪躲的齐桉竹,一脸埋怨。
心里却后悔说出口的话了。
完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想与人交好,就会不断试探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度,惹恼人之后,会伤心一段时间,然后,再与对方一起玩时,就会时刻注意,不要触及对方的底线。
她有一次和同学去宠物店时,听到有一个店员这么介绍自己的猫。刚领回家,它会爬上沙发,如果主人没有反对,它会把这里划为自己的地盘;如果主人把它打下去,它会注意,以后就再也不会爬上沙发了。
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陷入自己情绪中的云汐知突然感觉手中有什么东西在抽动,她下意识抓住,定睛一看,吓得几近倒地。
齐桉竹的手怎么还在这儿,还被自己握得紧紧的。
她一幕幕回忆,她在给他揉手,他说话,她听的时候把揉手的动作停下,然后捂脸的时候,其实齐桉竹的手也附在自己脸上,她是一点也没注意脸上有三只手啊!
齐桉竹脾气真好。
别人要这样对自己,她保准来一套组合拳加话术攻击。
齐桉竹不会这样对自己吧?
她怂了,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待齐桉竹收回手后,抱头鼠窜,求饶:“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班长。”
齐桉竹无奈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她不听,这肯定是发飙的前兆。
“没有不理你,不要难过,你就是很好很好,大可以,膨胀。”
哎,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都这个时候了,齐桉竹还记得回答之前的问题。
完了,她突然发现,齐桉竹对她,容忍度超高的,这简直是她交友生涯中可以记入里程碑的重大突破。
她还想说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