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草地绿得像翡翠,火热的太阳灼烧着大地,像是要直烧到人心里似的。
这个时候,临近期末,她本该在学校的。
但她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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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建华,逝世于某一天的凌晨时分,享年74岁。
离世后的第四天,是他的生日。
终没能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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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以后,关于外公的大部分记忆如风扬起的沙,一吹就消散,被渐渐淡忘。
云汐知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很大,她和云轩一左一右,走在外公的两侧,听着外公给他们讲新鲜的故事。
两小孩时不时插科打诨,闹成一团,外公只是宠溺地看着他们,也不阻止。做的最多的,便是怕他们没看路摔跤,伸手拦着。
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把外公那弯了的背影都拉直了些。
那时候,她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些,再长些,长到一回头,外公就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然后一改之前的从容,指着地面,快步赶上,慌忙提醒:
“小心点脚下。”
随即对暗戳戳伸脚挡路的云轩破口大骂,抄起扁担作势要打他:
“云轩!你想干嘛?敢绊你姐试试?”
“外公,过期了。”
回家后,云汐知和云轩确认再三,哭丧着脸,指着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对云建华说。
云建华一边惊讶地查看,让她先别吃了,一边连连保证,下次一定会注意。
云汐知不禁有些心疼,一个老人,辛辛苦苦挑着扁担,走过曲曲折折的山路,到镇上最近的一家杂货铺来,却买到的是过期食品。
要是她选的时候看一下保质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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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
“这个过期了。”云轩指着包装说道。
云建华看向一言不发的云汐知,温声询问她怎么不看。
刚跟云轩大吵一架的云汐知火气还没消,和云轩吵架的生气、外公打哈哈的态度,让她像一个一点就燃的炮仗,她从外公手里拿了包零食,“哪有?还有一个月才过期。”
这是外公口中的“下次”。
她已记不清究竟是何缘故跟云轩起的争执,但她说出口就愧疚了,她不该把气撒到外公身上的。
要是,她当时注意点态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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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望着那个躺在床上、再也说不了话的人影,听着亲戚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她转身进了房间。
“这个时辰走吉利些。”
人都要死了,还在意什么吉利不吉利?
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病,甚至于,在外公大晚上摔倒在床下,外婆哭着打电话,三点多妈妈带着她赶到乡下,送外公到医院,和赶来的舅舅一家碰面,她还是以为,外公可以好好的。
大人留在医院陪着,让她带着云轩先回家。
现在医学科技这么发达,高血压而已,肯定治得好的。
她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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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