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松月翻看着电子屏上的测试录像。
研究组准备的题目从文学作品到社会新闻案例都有。覆盖面很广。
但极夜的回答和它作为辅助系统时相同。它不懂什么是“同情”,它只看重结果。
除了简单的“是”与“否”外,基本是研究员问一句它答一句。
乌松月看完,摇了摇头。
“没有变化。”
兰登也知道急不来,苦笑着跟她说:“我们先去吃午饭,辛苦你帮忙值班。有问题可以直接问它。设备会直接记录的。”
其他人离开后,实验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对面的人偶。
和前两天稍有不同,人偶以一种悠闲的方式坐在桌案上,脑袋抬起正视前方。正好和她对上。
乌松月不自在地走过去,拉过椅子看着它。又没底气地看了眼摄像头。
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极夜,我想问你,我离开后任务世界后,苏哲后来的生活你能查到么?”
她手肘撑在膝盖,撑着下巴期待地看着它。
可是半分钟过去了,人偶没有回答她,那双无机质的眼瞳也没动一下。
乌松月有点泄气。
“研究组的计划到底行不行,”她轻叹着嘀咕,“现在看着怎么还不如以前智能,不会坏了吧。”
说完她准备站起身,忽然听到人偶发出闷闷的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
乌松月激动着坐回来,抿着嘴唇问道:“我想知道苏哲有没有好好生活,寿终正寝。”
人偶僵硬地偏了偏头,沉默半晌后生涩道:“有,也没有。”
她古怪地挑了挑眉,还没问就听到人偶说。
“他并没有寿终正寝,苏哲死于殉情,在晚年坠海自杀。”
灰色的眼瞳一直注视着她,看见她听到想要的消息后没有高兴,反而像在意识空间里那样,泪水糊了一脸。
她边哭边笑,复杂得让它看不懂。
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在意他吗?为什么要哭?”
人偶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俯身过去托起她的脸颊,冷硬的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他说。
这个声音瞬间和她听过的重叠。
乌松月脸色白了下,慌忙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不对。
这不对。
她一直惦记苏哲的事,居然忽视了眼前的情况。
面前的人偶虽然依旧有着非人的僵硬违和,却已经比兰登给她看的实验日志相差多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人偶似乎对这个问题相当执着,还没忘记。
她久违的喉咙哽了下,僵硬着点点头:“是。他对我很重要。”
然后她听到“呵”的一声气音。说不清是在笑还是什么。
她冷静下来,反问道:“你……还是极夜么?”
这个“极夜”对她的感情太强烈了,即使隔着如此简单的外壳,她也能体会到它克制着的情感。
“是,也不是。”
又是这个答案。
她耳畔心跳的声音更加剧烈。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开口问道:“极夜,被污染了?”
尽管她从未听说过系统被污染的先例。手背上的印记也一直让她以为是自己被任务世界污染。
“污染,这里是这样称呼的么?”人偶单纯地歪了歪头,“也可以这么讲。”
她反而冷静下来,问它:“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偶捏着下巴尖想了想,认真回答:“从岑默开始。”
乌松月狠狠震惊了片刻。
那么早?
沉在脑海底部的记忆浮上来。
岑默精神海暴走,她第一次见到的精神海是黑暗中的一片灰雾。灰雾诡异又发出众多的声音说:“找到你了。”
她肩膀没忍住轻颤。
乌松月朝着监控装置看了眼,希望有人发现这里的异常。如果得到允许,她第一时间会把被污染的极夜处理掉。
反正极夜的核心是它的代码。
在她分神的瞬间,她垂落的掌心传来细密的痒意。她愣了下本能地抽回手,却被对方强硬地拽住。
冷硬的触感落在她指尖,跟着震颤的是她的灵魂。
从熟悉的动作中,她仿佛窥见了真相的一角。洛璃、岑默、苏哲、威尔,都喜欢这样吻她。
她听说过某些神明在各个世界有不同的化身,他们既是统一又是个体。
人偶终于放开她,只因为身后的线路限制了他的行动。
乌松月绷紧了嘴角。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她和人偶纠缠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研究组回来了。
按照平时,现在至少已经有人回来了。
人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也朝门口看了眼,淡淡道:“暂时不会有人回来的。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曾经是她的恋爱对象,还是因为知道对方暂时需要呆在一个壳子里,总之她问出问题时居然没有恐惧。
“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