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蓉哭得更大声了,面上梨花带雨,一会儿就把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眶通红,一并红到鼻尖。
她更加用力揽紧崔静的腰,把崔静勒得有点痛。
嘴里念叨着:“他走了,就我一个人应酬了,我又不喜欢和那些人玩。”
“我只有你了。”
“呜呜呜呜呜呜。”
崔静安慰地话一顿。
终于……陈舒蓉平静下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涩地笑笑。
“静静,是我失态了。”
然后阴雨转晴地掏出湿巾擦拭泪水,随后按铃叫人进来继续。
崔静思绪落地了几秒就立刻起飞,继续腾云驾雾,技师温柔舒缓的手将她继续拖入隔世的安静里。
她闭上眼。
陈舒蓉转头去看她。
看她闭目冷艳金迷、贵不可言的脸,冷白的肌肤,在这个安静充满昏睡黄昏气的房间,两名技师恪守本德,手上动作,一言不发。
平静攀上巅峰。
记忆里那天语气带了几分无趣的女声又一次响起在她耳畔。
“当思想处于虚无,行为偏向享乐。”
陈舒蓉听到自己说:“你说得对。”
她是思想虚无,贪图享乐,毫无野心。
父母一度对她有过失望,她们没说,但她知道。
陈家人历任是燃烧欲望之火作生命之源,她父母更是坐拥权势,智慧英明。
她的哥哥、姐姐同样如翱翔的鹰,桀骜凶猛,是最为凶猛的狩猎者,结果陈家出了她这么一个另类。
她是一个享乐的懦弱者。
女人又淡淡道:“不对,我开玩笑的,夫人。”
她浅琥珀色的眸看过来,袅袅升起的熏香中慈悲宽赦。“请继续享受吧,夫人。”
陈舒蓉抬手擦去眼角的微湿,说:“静静,等下我送你回去。”
“那我要去买盆花。”
“好。”
“买点成品绣球,福禄考,垂丝茉莉也不错,放室内阳台,顶楼的水缸养些莲花,到时候去花店再看看吧,说不定也懒得打理。”
“我有家认识的老板。”陈舒蓉说。
逛完花店,崔静抱着一眼就看到的柔粉福禄考被陈舒蓉送到新小区的单元楼下,其余的老板送货上门。
“改天整理好了请你上去坐。”崔静抱着花盆摆摆手。
她将花盆拎到阳台窗台,打算松松土。楼下四下无人,只草木随风摇摆,叶舒缓轻摇。
冥冥之中,她突然感到一种玄而又玄的作恶感。
下一秒,手上的花盆骤然倾倒下去。
她的手伸向半空,什么都没抓到。
——窗台残留一朵柔粉的花。
从天而降的花盆无可挽回砸向地面。
那一瞬间,楼下行人似乎觉得自己听见了某些物体高速划过空间的声音,他本该快步上前或后退。
可他莫名停下了脚步。
被重心吸引的花瓶擦着他头而过,在脚下的大地砸得粉碎。
花束凌乱不堪躺在一地狼藉的玻璃片中,颤颤巍巍的花蕊沾飞溅的水滴和尘土。
薛以洁抬头顺着光自下而上地仰望。
他半眯着眼,看清了那楼上探出头的长发的女人微睨着眉的面容。
淡然的、微讶的。
阳光前所未有的和煦,她幽深海藻的长发从高空自然垂下,便被镀上一圈微光来,仿佛有无数凝滞不前的时光飞速流动,清悦的琴声和鼓点敲击在他心尖。
空气里飘浮的尘埃都虚幻。
薛以洁的心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
太奇怪了,他想着。
这种感觉。
“天呐,你没事吧!”崔静大声地说。她的声音一下子将薛以洁从那种午后停滞的时光中拖出来。
“没,没事。”他讷讷地说。下一秒,温热的液体流淌过他清丽的面颊,铁锈的腥气瞬间充满他的鼻腔。
他手伸到头顶,抹到了一手的红,可他睁着眼已经看不清手上的颜色了,眼前世界变成黑白色,只看得到大片的深色。
是血吗?
崔静心跳都快停了,她看着受害者软绵绵倒下去,推开阳台的门猛然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