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赵武对荀罃说:“你看屈建趾高气扬的样子,是不是身藏兵刃?”
荀罃怀疑的:“难说!”
赵武:“我担心他们身藏兵刃,叔向大夫你说呢?”
站在赵武身边的羊舌肸说:“不会有什么灾祸发生。因为就连一般的平民一旦背信弃义,都会招到人们的唾弃,何况是名声显赫的大臣。作出背信弃义的事,必然会招致失败。阁下请别担心,这次大会是以信义号召天下诸侯,失去信义一定得不到诸侯的拥护,私自作出的决定,又怎能危害到我们呢?倘若真的发生变故,我们也可以进入宋都,实在不行,我们每一人都可以拼死一战,阁下又何必恐惧呢?况且事情也不至于坏到那种程度,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公开加害我们,而我们晋国各方面都优于他们,所以这些都是不足以担忧的!”
赵武:“叔向大夫的话太好啦!那我们过去吧!”
晋国的各属国代表随着赵武朝土坛走去。
晋、楚及各属国的代表分立土坛两边。宋左师向戌见各代表列班就绪,拱手道:“请属于晋、楚两国的大臣相互见面!”
这时,秦国公子针出列说:“慢,如此见面,我秦国岂不似如藩属国?”
向戌:“秦为大国,以大国礼相见!”
秦公子针:“晋的属国有鲁、卫等国。他们是一般的诸侯国,我秦国与之相见,岂不失掉大国尊严?”
向戌一时语塞:“那……怎么办?”
秦公子针:“秦国作为上宾,应邀出席这次弭兵大会,完全是为了助兴而来,如果把秦国和其它属国等同起来,岂不是小觑秦国,而好大晋楚两国?”
齐国大夫庆封也出列说:“秦国作为上宾,而我齐国也是上宾之列。如此见面,我齐国也断然不能应允。晋、楚、齐、秦都是霸主之一,其地位同在仲伯之间,谁也不能号令谁。宋左师向戌如此安排,岂不损我齐秦于诸侯之间?我齐国焉能答应?”
向戌诚恳的说:“二位大夫所言极是,是向戌考虑不周,容我与晋楚代表商量如何?”
庆封傲慢地说:“齐国乃泱泱大国,受拜可以,却没有参拜别国的道理!”
站在台下的伯州犁对伍举说:“齐国庆封傲慢无礼,将来必定枭首市曹!”
伍举:“口出狂言而不知收敛——凶兆!”
向戌与屈建嘀咕了几句后,又走到赵武跟前说了几句,然后转而对公子针和庆封说:“齐、秦为大国,可享晋、楚之礼。齐国拜会楚国,秦国拜会晋国,其他属国改于朝见两国如何?”
公子针:“这还差不多!”说着退与左侧。
庆封却说:“不知礼,而要以礼见之,可笑!可笑!”
宋向戌一阵怒容,司城子罕劝道:“左师大人,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向戌昂起头对与会者宣道:“见面仪式开始!代表参见东道主——宋平公!”
各代表向宋平公跪拜,顿首。
向戌:“晋、楚、齐、秦互拜!”
赵武、荀罃与公子黑肱、屈建互拜后,又与秦公子针稽首。公子黑肱、屈建与齐庆封稽首。
向戍:“晋、楚附庸国朝见南北盟主和齐、秦两大国!”
鲁、卫、郑、邾、莒、滕、薛的代表一一拜过楚、秦;晋、齐同样接受蔡、陈、徐、许、胡、沈、顿、随的朝见。
向戌高声喊道:“见面仪式完毕,现在宣读‘非战公约’!”
宋司城子罕手捧黄绫,展开宣道:“奉天承运,非战公约:自周襄王二十年,晋楚城濮之战(现山东鄄城县东南)始,相焦八十九年之久矣。中原一片焦土,江汉一泓血水。民之流离。灵之涂炭,撼上天神悲,动地下鬼泣。我宋国承文王之德,秉武王之志,南北奔走,勤勉斡旋,终感动上苍,以报人愿。今日宋都西门盛会,晋楚两霸携手,诸侯连襟。幸哉!幸哉!化干戈为玉帛,弭兵载櫜,安居乐业,平享大康。以此为鉴,不得违也!呜呼!诸侯协约,三世而循也!周灵王二十六年七月辛已日。钦此!”
宋左师向戌等司城宣读完后,对代表说:“诸位大臣都听清楚啦,准备歃血为盟!宰杀三牲——”
二个彪形大汉牵着一头大水牛走进场内,其中一个朝土坛抱拳拱手后,转身抓住水牛双角,一个抱摔,水牛被撂倒,另一个壮汉手持尖刀,刷的一下刺进牛脖子,一道血柱喷射出来,典仪官用金瓯迅速接上牛血,然后端到供案上,牛头也被大汉割下送到供案托盘上。紧接着他们又杀了一匹马,一头猪,马头猪头同样盛放在供案上,摆齐了三牲。
向戌:“请盟主歃血!”
这时,楚国令尹屈建,晋国上卿赵武走到供案前,同时抬手欲端金爵。两人看到对方的举动,都犹豫了一下。赵武说:“昔我先君晋文公,受王命于践土,(现河南原阳县西)绥服四方,长盟于华夏。汝怎能站在晋国的前面,抢先歃血呢?“
屈建:“若论王命,楚国经常得到周天子的惠顾,所以晋楚都处于同等地位,何况晋主盟已久,此番合当让我荆楚。假如这次仍以晋为先,便是楚弱于晋,我们楚国就不会参加这次弭兵大会!”
赵武:“我们晋国原本就是盟主,袭承盟主之位理所当然,理应先歃血!”
屈建:“不行!晋楚轮流执盟已久,前有晋文公,后又楚庄王,谁也强不过谁。今日我楚国持盟已定,请赵武让开!”
赵武见屈建满脸赤红,须发喷张,似有一副拼命的样子,惧怕了三分,连唤:“叔向!叔向!”
羊舌肸趋上前:“赵武大人!”
赵武:“你看他,他非要抢先歃血?”
羊舌肸:“谁先歃血都一样。”
赵武:“这怎么行?”
羊舌肸:“主盟是以德威而不是以势力来取得的。假如他们有德,先歃血后,诸侯会拥护,假如他们无德,诸侯会反对。因此阁下只要发扬晋国的德威,根本不必去争盟主而使弭兵不成,对双方不利,不利则用兵,用兵则失信,失信是损失天下之善意矣。阁下就让他们先歃血,譬如替我们先做些小事,这对晋国来说不是也很光荣吗?”
赵武叹了一口气,说:“唉,好吧!屈老夫子,就让你们先歃血,替我们先做些小事!”
屈建端起金爵向全场环视了一下,然后肃穆的祷道:“先王,我子木又为楚国争到了盟主!”说着郑重地饮了一口。
赵武接过金爵也饮了一口。各国诸侯代表陆续上前接过金爵轻呷一口……
伯州犁对楚国大臣说:“出尽了风头,可悲呀——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