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认识林染以来,见过她太多面。 游乐场那个女魔头,领证那天的名媛范儿,酒吧里的黑色·诱惑,家里的不修边幅,眼前的斯文沉静。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林染目前研究生在读,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正是做课题忙的时候,怪不得每个月只做两款包,原来还是个“兼职”。 直到里面的姑娘觉出异样,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沈夺才勉强回神,打起精神整理好面部表情,走过去“呦”了一声:“这不是我媳妇儿吗?” 林染一脸问号,手里还举着小锤子:“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沈夺打量这间房子,走到林染对面抽了把椅子大喇喇坐下:“是你亲爱的婆婆,我妈,非要素悄坊的包,让我来买,哎——” 他顺手拎起桌上的尺子把玩在手里,“什么情况啊,你跟这儿干嘛呢?” 林染一把抽回男人手里的尺子:“别乱碰我东西。”跟当初沈夺那欠抽的口气一模一样。 可逮着机会报复了。 “别告诉我你就是那帮女人传的贼邪乎那个老皮匠的关门女徒弟。” 没人搭理他。 沈夺俩手垫在脑后,靠在椅背上,欠嗖嗖的咂嘴摇头:“飘,太飘,传言果然不可信,一年轻小姑娘哪就那么牛掰了,不会是你在这摆摆样子,让你师傅幕后坐镇吧。” 不熟的时候,沈夺一副冰块脸,看哪哪冷,咂摸不出骨子里的东西。熟了以后,林染发现自己当初被他那副故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给骗了。 这人不光嘴欠,还嘴贱,杠精一个,损你的时候恨不能冲过去把他的嘴拧下来,然后扔到地上踩踩踩踩踩。 真是活该没老婆。 “别你即世界了,你个大少爷除了吃喝嫖赌还懂什么。”林染摘了眼镜,揉了揉肩膀,起身绕到墙边的架子旁,搬了个梯子爬上去拿东西。 沈夺跟在后面,顺手帮她稳住摇摇晃晃的梯子,仰头问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是见着我嫖了还是见着我赌了?污蔑人也要有证据吧。” 林染的脸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忍不住乐,这个白痴,污蔑人还要什么证据。 见她不说话,沈夺手上用力,晃了晃梯子:“今晚回我家吃饭,我妈说的。” “哎!”林染没心理准备,梯子一晃差点没滑下去,脚一抖,手指死死抠住面前的货架子,低头瞪他:“你有毛病啊?说话就说话,乱动什么!” 她怀里抱了个盒子爬下来,轻巧一跳稳稳落地。 “顺便带个包过去。” “什么包?” “你做的包啊,我妈跟我絮叨好几次,说她闺蜜都有,就她没有。” 小姑娘似的,得哄着来。 林染一副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的表情:“不好意思,先登记等着吧,预约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了。” 沈夺无语:“大姐,那可是您亲婆婆。” 林染扭头:“亲妈也不行,先来后到。” 晚上的时候,两人准时回家报道。 罗琴初很高兴,早早安排家里的阿姨做了一桌子林染爱吃的菜,沈年成也提前回来,四人围坐一桌,乍一看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闺女,多吃点,我问过你家阿姨了,这都是你爱吃的菜。”罗琴初看儿媳妇,越看越爱。 当初沈年成提出林沈两家孩子的婚事,罗琴初还不大高兴,觉得就这么让儿子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多少有点委屈他。 后来通过别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这姑娘长得好,性格好,没有某些富家千金身上那些不好的毛病,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林染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谢谢妈。” 沈夺暗暗白她一眼,冷哼:装模作样,戏精! 林染没事人一样。 罗琴初替她夹菜:“婚礼还有五个月,时间很宽裕,过阵子拍婚纱照,妈亲自给你们挑地方。” 林染:“您不用忙了,我怎么都行的。” 罗琴初:“那可不行,女孩家一辈子就这一次,可不能糊弄,咱们都要最好的。” 林染应声,那边沈年成开口:“过几天找时间回趟老家,你爷想看看小染。”这话是对着儿子说的。 老爷子今年八十,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大孙子结婚,听说婚事定下来了,连打几个电话催沈年成。 这事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顿饭下来,气氛融洽,沈年成让林染给林父问好,接了个电话又匆匆赶出去,剩下三人转战客厅。 沈夺走前面,两大步迈过去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没个正形,一个小盒子从口袋里掉出来,正砸在罗琴初面前。 “这么大个人,能不能稳重点?”罗琴初日常diss自己儿子,顺手捡起来看,蓝色包装小盒子,上面一个气球一样的图案,一串英文她也看不懂,下面小字标着:6只装。 避孕套啊。 待看清这玩意儿是啥后,屋子里的空气安静的有点吓人。沈夺看了眼林染,又看了眼老妈,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前者一脸看戏的表情,后者则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把盒子往沈夺怀里一扔:“下次这东西别随处乱扔,叫你爸看见不打死你。” 说完转身冲林染笑:“闺女,我上去换个衣服,你先坐。” 沈夺捏着小盒子,脑子过了好几遍才想起来,这外套昨天卷毛借去穿来着,送回来后他也没细看,这臭小子,一天也不干个好事。 正琢磨着,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一直没说话,他抬头看她,发现她笑吟吟的,那表情就像在说:玩砸了吧,尴尬了吧,活该。 “你别这副表情,这个不是我的。” 林染挥挥手,坐到对面去,翘着二郎腿,一脸正室范儿:“不用解释,我都懂,年轻人血气方刚,偶尔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很正常。” 沈夺瞬间炸了,瞪着眼睛吼起来:“正常个毛!都说了不是我的!”他跟个狮子一样暴躁的挥舞着套套,恨不能再长出一百张嘴来。 拿出电话想臭骂卷毛一顿,结果发现手机里躺了一条来自淑芬的微信,是刚刚发过来的:你们两个怎么还在用这个?不准备要孩子? 沈夺:“……” 卷毛大概永远都不会涨工资了。 沈夺很自觉的装死,没接这话茬,几分钟后罗琴初下楼,吩咐阿姨把沈夺的房间收拾一下,说让两个人今晚住家里。 一听罗琴初这话,林染赶紧冲沈夺挤眉弄眼,示意他麻溜拒绝,本来沈夺也想拒绝来着,见她着急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她那副通情达理的烦人相,忽然想气气她。 他大声回应:“知道了妈,我们不走。” 沙发上的林染恨不得拿脚踹他,小声戚咕:“嘛呢你!我们在这怎么睡啊!” 沈夺一脸坏笑,“你不是说我血气方刚有生理需求么,作为老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冲她挑了挑眉毛,一副气死人的无赖模样。 战火一直延续到沈夺房间。 阿姨收拾好后,还贴心地把沈夺原来的单人被换成了双人被,门一关,林染直接往床上一趴,呈大字型,占据所有有利位置:“我不管,你答应的,你自己解决。” 沈夺嗤笑,压根没看她,回头在衣柜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套备用被褥,自个往地上铺,边铺边说:“你打量我真想占你便宜呢,就是给你个教训,以后我说什么得信,不接受反驳和质疑。” “啊呸,我今儿没走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以后最好小心点,收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让你妈看见我可不给你兜着了。”林染把被子拢到一起,半边身子压住,抱着被子露出半张脸。 沈夺又有点炸毛的迹象,微微蹙起眉,“跟你说最后一次,那玩意儿不是我的,是我同事……” 话没说完,忽然停下了,他微微侧了耳朵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林染没注意,还在叨叨:“怎么不说了?编不下去了吧。”这个“吧”字音还没落全,忽然就见眼前沈夺一阵风一样,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顺手把已经铺好的被子抓起,直接连人带被子滚到床上。 林染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大手捂住她嘴巴,不停地“嘘!嘘!” 下一秒,门就开了。 罗琴初端了个果盘进来,半句话在嘴边,“小染啊,妈给你切了点水果……”后半句话毫不意外被噎回去。 此时屋子里一片凌乱,被子枕头飞的满床都是,两个身体交叠在一起,自家儿子还把腿蜷起来盘在姑娘腰上。 罗琴初虽然一把年纪,却也没见过这阵势,对面还是自己儿子儿媳妇,顿时满脸尴尬,说话不利落的同时又带着点兴奋以及希望的曙光。 几秒内已经想好了孙子或孙女的名字。 她收回后半段话,连连道歉,临走还不忘把沈夺装有套套的外衣拿走,声称要帮他洗洗,最后把门细细关好。 真是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