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苦笑跟陪笑是有看过啦。是喔，这样是好事情啊。」

李破对擅自作出结论的亚伦皱起眉头，然后向悠香开口说：

「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是的！完全康复了！」

她像是要展现肌肉般弯起手臂，不过当然不可能有肌肉鼓起。

相对地是托特飞过来停在上头。悠香立刻变得十分慌张，亚伦则指着她开怀大笑。

李破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景象。

「……也就是说，那家伙想要赢得的就是这种世界啊。」

他低声细语着。

或许是没听清楚这句话，让悠香疑惑地歪着头。

「老师？」

「没事。」

他摇摇头，然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事情后又抬起头来。

「对了，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我吗？」

看着惊讶的悠香，李破开口说出一个提案。

姬云加入「战争」是最后半年的事情。

在这之前「管理军」凭借数量，「解放者」则依靠资质，使得双方各有优势。两个组织间陷入胶着的「战争」，在她参加之后立刻让天秤往其中一方倾倒。

师父教导的技术，姬云将其真正的价值完美发挥出来。

这也是面具的效果吧。

当时即使不是规格神，也会频繁使用能作为咒具的面具。那能让命仙的精神状态保持在一定水准，也拥有让外界情报变得更暧昧的性质。以结果来说，无论在任何战场都不会感到恐惧，对于夺取性命也不会产生动摇，可以借此尽情施展仙的「力量」。

（……不。）

不对。

那些行为果然还是自己所期望的。

有如受到期待般操控仙，重要的是自己最为感到欣喜。

没错，跟其他人相较之下，姬云自己就是地狱。被赞誉为「剑仙」，毫无后悔与停滞地挥舞那股「力量」，她正是所谓的地狱。

即使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以「剑仙」身份参加的最后那个战场。

被逼入绝境的「解放者」，打算在某个沙漠遗迹里再次执行「大仪式」作为起死回生的手段。这种会让命仙猛烈增加到无法进行隐蔽工作的计划，「管理军」当然不会默视不管。于是派遣精锐部队陪同身为「剑仙」的姬云一同突入现场。

然后为了对抗「剑仙」，战场上聚集了数十名精灵态以上的创神使。那时候打算再次执行「大仪式」的计划究竟是真实，或者单纯只是对「剑仙」设下的陷阱，现在已经无从得知。

即使如此，姬云还是活下来了。

不顾一切所挥舞的女神之剑，到底带来多少破坏呢？

不过那个时候，面具的功能大概已经损坏。说不定是过度使用仙形质，超越咒具本身的容许量。

姬云第一次意识清晰地注视战场。

她记得天空有多么蔚蓝。跟自己蹂躏的战场相反，天空就只是超然般的蔚蓝。

那个紧追不放的人，记得是「尘圣」。

跟自己相同，被称呼为四王的其中一人。

『战斗已经结束了。』

姬云有如要发泄情感般说着。

『还没有结束。』

而他则这么回答。

嗯，我知道。

一切都是如此鲜明。仙挥剑的手感，人们被杀害时的表情，姬云都能清晰地认知到。无论是谁，都拥有那个人独有的想法，以及只属于那个人的世界。不管姬云再怎么呐喊已经结束了，也不代表一切都会就此结束。

他也被自己杀害。

既然同为四王，那就不可能手下留情。

仙之间激烈厮杀到最后，斩断手臂，切割双脚，贯穿其胸膛。从女神那边反馈而来的触觉，甚至还传来骨头碎裂以及挖出心脏的触感。

「……没错，是我杀的。早已杀死他了。」

现在，姬云在床上坐起上半身。

跟往常一样，完全睡不着。这情况已经将近两个月。

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离开「管理军」后，虽然来到「特区」模仿其他人过着学生的生活，但这种生活真是虚假。只是继续戴着看不见的面具活下去，对于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而已。

所以当那名青年教师救了清悠香时，自己真的很开心。那个说着想要来到学校，笑得很羞涩的青年。虽然自从当上教师以后看起来就很不开心，但还是比自己更能融入学校的环境里。跟只会杀戮的自己不同，那名青年的确拯救了一名少女。

姬云感到很羡慕。

自己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明明都已经撇清关系，却还是打算进来插手的青年教师，真的让人非常愤怒──但是也稍微感到放心。她甚至觉得，说不定……搞不好把一切事情都坦白说出口，然后拜托他来处理也不错。

「……那种事情。」

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种理所当然的权利，自己老早就舍弃掉了。

「…………」

吸进来的空气只让人感到疼痛。身体仿佛感冒般不断发冷，思考也从刚才开始就十分紊乱。无法真正拯救任何人的自己，是如此地难堪，还希望可以有人来帮助自己。那名青年的面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脑海中抹去；也无法忘记光是带路到教室，他就那么高兴又腼腆的侧脸。

「……李破。」

可是。

手指触碰到散落在床上的文件，这是从「管理军」那边取得的报告书。是从众多偶然之中，来到她手上的计划概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