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辞心头一紧，下意识提裙要重新扑向他。

十年间，向来同生共死！

却蓦地，院中两株开至荼蘼的白色流苏树上无声亮起千盏星子。

那光竟不输天边那轮被掩盖的明月，强势刺透遮天蔽月的硝烟，甚至可与白日的阳光争辉。

任风吹、任花树摇曳，光芒丝毫无损。

照得那树流苏有如万缕银辉，又似两树堆雪，在一片雾茫茫中美不胜收。

窦章辞眼儿一热，纤手掩不住张大的嘴，同别院中所有臣民一起惊呼出声。

只是万千臣民不知这是何物，茫然惊叹：“殿下为给太子妃庆生，竟寻来数千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装点花树！”

“啧啧！这传说中的夜明珠原来这般亮堂！直把别院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何等的财大气粗！”

“天爷！数不清！上千颗夜明珠，足有上千颗！传说中海上鲛人才寻得到夜明珠，常常百年仅现世一颗，太子殿下这是将鲛人国剿灭，抄它们老巢了么？！”

“……”别院中众说纷纭，瞬息便编出了好几段近似神话的丰功伟绩。

窦章辞却无暇顾及，她激动地跳着脚丫。

“是灯！电灯！师父说的电灯！”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师父说的电灯竟造出来了！在她生辰时，降临在这个世界。

这代表着，师父口中无比神奇的能源——电，也已经有所突破。

窦章辞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搁在胸前，激动的情绪快掀翻天灵盖，甚至短暂失去语言功能。

她望向崔诩，忽觉眼前人的笑靥在一片璀璨里模糊，她抬手揉揉眼，丰神俊朗的少年重新清晰起来。

唯独指腹，湿痕一道。

“阿诩哥哥……”

这是……他们的子民倾力突破的壁垒啊！

她的师父，即使有几百年后的学识，也不是事事都会的。

关于电，师父仅描述了大致的原理和蓝图，动手捣鼓的都是土生土长的大魏子民！

这一刻，窦章辞自豪地将指尖湿痕随手抹在裙摆上，骄傲地挺起胸脯。

大魏人对师父来说只是古人，却不是蠢人！

她咧开嘴，想伸手去摸一摸那般神奇的事物，刚转身想奔去，却被崔诩一把拽住。

窦章辞回眸。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别院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中，崔诩毫无犹疑的单膝跪地，向她递出手中华光璀璨的宝石花束。

他双目微抬，直勾勾望进她眼底，光芒坚毅。

便是矮身跪地亦不掩周身的清贵和轩昂，没有因为举世瞩目而生起半分无地自处之感。

直将窦章辞盯得怔住，下意识搀他起身。

她见过西洋男子求婚，与他此刻情形相似，她心跳如鼓，已猜到他在做什么。

可他到底是大魏人，还是储君和只缺一场仪式的帝王！

他怎能在万民跟前学西洋人？怎能跪未来的妻室……

即便只跪了一条腿……

世俗不许的！

即便如今大魏女子读书，在女学、科学院等机构任职，却终究没有彻底废除三纲五常为主导的规则。

可他……

他不起身。

“阿辞，我知你对前路从来坚定，亦知你我之间早已无需多言，可终究是我心急让你委屈。大魏贵女十七八岁论嫁，我等不及。”

“我此生为你而生，只心悦于你，唯愿将余生托付，江山为聘，日月星辰、天下万民为媒，借此良辰求阿辞允诺嫁我，与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在此以性命立誓，生生世世只阿辞一人，相携相守，至死不渝，若违此誓，永生永世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