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兽半弓着身子,飞禽抖动翅膀,一个个都呈防备的姿势,却怎么也不发动进攻,隋泠亦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与它们对峙。
就在这时,千里外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巨响,惊飞无数鸟雀,感受着那股熟悉的灵力,隋泠心头一紧。
师弟师妹有危险!
这失魂花,只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想到这儿,隋泠立马凌空一跃,轻念咒语,长剑顿时升起一股强大的剑意,大有横扫千军之势,紧接着,她的身后出现十三个手握长剑,蓄势待发的模糊影子。
“云水十三剑——”
灵力带起的劲风呼呼作响,灵兽低声哀鸣,双目中难掩恐惧。
见到这一幕,隋泠心生不忍。
这些灵兽并无做错什么,却要葬身于此,何其无辜。
隋泠咬牙挥下长剑,身后的影子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灵兽刺去,仅仅只是眨眼间,它们就被当场斩杀,没有阻碍物,她轻而易举的落在了失魂花的旁边。
垂眸看着六片花瓣,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划过一抹自责和茫然。
夺宝行凶,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向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善恶有别,正邪不两立,此番行径,又算什么呢?
“你并非出自本意。”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古怪的声音。
隋泠回应:“我怕它会成为我的本意。”
“你要怎么做?”
隋泠:“约束恶。”
“哈。”那道声音莫名发出嗤笑,“只要它存在,就一定会有成为你本意的一天。”
隋泠沉默半晌,摇头:“不会。”
“你现在会为了同门杀无辜的灵兽,以后就会为了友人杀无辜的凡人,慢慢的,为了挚爱杀友人,杀来杀去……”
越说到后面,这道声音越癫狂,“人这一辈子都在取舍,在被迫,真到那个时候,不是本意也成了本意。”
“我不会。”隋泠咬紧牙关,鼻尖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层薄汗,清浅的眸子也隐约多了些许血丝。
那道声音没有继续争执,而是反问道:“你敢打赌吗?”
隋泠只觉得胸口烦闷不已,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应:“有什么不敢?”
“好好好!”那道声音似乎很激动,颇有种计谋得逞的狡猾感,“你现在敢拿你师友挚爱的命打赌,还说成不了你的本意?”
隋泠被这声音吵得头疼欲裂,眼前的场景,更是一再变幻,不断给她上演着自己杀师杀友杀挚爱的画面。
“什么约束恶,只不过是你自我欺骗,自我原谅的鬼话!”
“天衍宗首徒竟然是一个穷凶极恶之辈,同门尊崇的也只不过是你伪装的假象!济世救民,修持自身,你和这里面哪个字沾边了?”
“睁开眼看看吧,这才是你,虚伪,自私,沽名钓誉,你的存在只会威胁师友挚爱的生命!”
“真不知道你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隋泠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头疼,死死地盯着地面,额前青筋抖动,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下巴滴落。
胸口仿佛要被什么压抑不住的东西折磨的炸开,不由得握紧了云水剑。
“杀意?”那道声音有所察觉,问,“怎么?你想杀我?”
“哈……”
一阵风过,带动了隋泠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仿佛有个人正站在她面前,那道声音也愈发清晰明朗。
“你敢杀吗?你不是自诩从不杀生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是彻底和你的道相违背了,认了吧,你根本约束不了恶……”
“住口!”隋泠的身子愈发燥热不安,忍无可忍,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住口,住口,住口……”
“泠儿,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讨厌的声音的确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隋泠肩头一僵,缓缓抬头,一张慈祥又不失威严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颤抖出声:“师……父……”
“商不明”微微一笑:“约束恶的最好办法,就是从源头根除。”
隋泠一愣:“师父的意思是……”
“以身殉道。”
“以身殉道……”
隋泠低声呢喃着这四个字,时不时看向“商不明”,似乎想清楚了什么,慢慢垂下眼帘,遮盖住眸底的情绪。
“孩子,以身殉道是对恶的不屈服,是对道的坚守……”
隋泠看着模糊视野内的人影,眸色一暗,下一刻,便不再迟疑,握紧云水剑,狠狠地刺了出去。
刹那,一朵绚丽的血花便在那人胸口绽放,“商不明”的面孔随即散去,露出此人的真实面孔。
竟然是个有头无脸的怪物。
隋泠打量着它空无一物的五官,冷冷地说:“恶失控之时,我会自裁谢罪。但你,无论如何我都杀定了。”
怪物心脏被穿透,坚持不了多久,仅仅只是叽叽歪歪挣扎了片刻,身体就化为一缕尘烟消失。
幻境被破,周围的场景也变回了一开始的幽涧。
那朵紫光流溢的失魂花却莫名少了一瓣,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隋泠的掌心。
她向来聪慧,略微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当即用带有隔离作用的灵绸将剩下的的失魂花包了起来。
然后朝商刻羽所在的地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