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的话很平静，好像只要涉及到修行部分时，他的话语都是这么平静，东也是如此，他们不会用什么恐惧的语气或者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有的只是一种平淡，一种日常生活中时间从你指缝中溜走的平淡，一种无力的平淡。

张丰年沉默地跟着，他在思考，思考自己曾经浪费的时间。王明说的很对，你每一个选择所花费的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他曾经逃课和伙伴们掏鸟窝，结果在后面的考核中失败，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屁股，这就是他浪费掉不会回来的时间。

“没有修士会不愿意提升境界吗？”张丰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王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花费百年还停留在五转的师兄，也是因为天赋不足，在寻求契机吗？又或者是，他的天赋只能止步于此了。

“今天吃什么？”东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讨论过的沉重话题，话锋一转提到了晚饭。

张丰年有些惊讶：“你不是三转修士了吗？还要吃饭？我怎么记得师兄说过修士会随着修为提升逐渐减少进食与休息。”

东脸色不善：“你还知道啊，知道就赶快让你的好师兄给我把毒解了，我已经老老实实休息吃饭三天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

张丰年讪讪笑着不去回答，他还真忘了这茬了，主要是光想着自己这边的事儿了，可能王明打算再养两天，等情报到了才放人。

王明头也没回：“这不是更好地作息吗？怎么能叫毒？”

“你。。。。”东无话可说，认命似的跟着，等这次任务结束，他一定要拒绝任何跟附近三百里有关的任务，以后也绝对不会来，或者跟王明扯上关系。

三人先是去清洗了身体，东也是被澡堂的设计震惊了，显然他也没见过如此独特的清洗装置，甚至还打算拆开来研究，不过当他做贼心虚地四下张望时看到了王明，吓得不轻。

“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我还没洗完呢。”东为自己顺气。

王明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看着东放在按钮上方的可拆卸木板上。东尴尬地收回手掌，然后迅速完成清洗，被这么一个家伙盯着，他浑身都不自在。

隔壁的张丰年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安静地享受着这段时光。

“时间吗？”张丰年喃喃自语，“我将来能到什么境界呢？或者说，我会到哪一步就停下呢？”

水流从身体上留下，张丰年感觉自己身体都轻了很多，力量也不断涌现。按照王明的说法，这是他改造身体的初步结果，等他能够拼接自己的力量和积攒的灵力推动修为，他的改变应该会更加明显。

三人清洗完毕后前往食堂，路上张丰年没有提什么新的问题，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昨天的自己还是如此热情，为什么现在自己就很冷淡。

啪！

王明用力拍在了张丰年的后背上，让他吓了一跳。

张丰年不解问道：“怎么了？师兄？”

“不用想这么多，修士都是自私的，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他们没有失去什么，这已经赚了。在你回头看着那些人的时候，也多看看自己，师傅有句话说得很好，‘修士是最应当珍惜每一刻的人，因为他们对时间的流逝是最清楚的。’别板着脸深沉思考了，那对你太远。何况修士多如繁星，你已经是最亮的几颗了。偶尔，你需要自私一会儿，为了你自己，毕竟你也是修士。”

张丰年听完王明的话感到了羞愧，他确实高傲了，他的憧憬被现实打碎后有些悲观，看着那些身后的可怜修士，可是他忘了一点，再可悲的修士也是自己的选择，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他这个外人为别人悲伤。也许日后他修为有成，可以为天下修士不值，但那些离现在他太远。他现在该做的，是提升自己，然后再去做些什么。

同时张丰年内心也有些喜悦，也许是生活的地方在与外界没有多少关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思考习惯，过去他父亲也比较忙，很少会为他开解，与他沟通。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再迷茫会有一位师兄为他指路。

“嗯！”张丰年点头。

东无聊地插嘴：“什么时候吃饭？”

“走吧。”王明说着再次带路，刚刚张丰年的问题太明显了，直接走到他前面带路了还不自知，他自然知道张丰年的想法，每一位修士都会有这么个阶段，所以他需要帮师弟看清道路。

“东，也谢谢你，难怪你会对我说环境和自身才是最残酷的，确实很容易钻牛角尖。”张丰年对东也表示感谢。

“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想想吃什么。”东绕过张丰年，跟上王明去食堂。

三人很快就到达了食堂，中间有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的食物，有山林内的野菜野果，也有兔子野鸡和各种鲜鱼，一看就是费了大力气准备的。

王明走到桌前取下了桌面上贴着的一张符箓，顿时香气飘散开来，让人食指大动。东和张丰年纷纷落坐，三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享受起这丰盛的一餐。

张丰年看着桌子上的几道糕点，那是他很喜欢吃的食物。眼前的这几道虽然并非村内的桃花酥，但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用鲜花做成的。张丰年难以避免地在脑海内浮现出了王明身穿常服做饭的样子，然后贴上效果奇异的符箓，最后等待与自己等人一起享用。

想到这里，张丰年有些想哭的感觉，师兄真不容易，既带着自己修行，还为自己答疑解惑，还要开导自己，准备食物，还是自己爱吃的。张丰年看着王明的目光越发湿润感动。

王明被张丰年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在口中没东西后才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师兄，谢谢你做得精美的一餐。”张丰年语气有些哽咽，那几道他爱吃的菜应该是王明为了庆祝他成为修士而特意制作的，他怎么能不感动。

“？”王明满脑袋问号，“不是你做的吗？”

“？？？”张丰年也吃惊了，我做的，我怎么不知道。他立刻看向吃饭的东，难不成是他做的？

“？”东也是一脸茫然，“不是你俩做的？”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三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知道是该不浪费食物还是拿命继续吃。

“没毒吧？”东一朝被蛇咬，实在是害怕了。

“目前没吃出来。”王明也不清楚，毕竟他也不是专业下毒的，他是正常修士，只是手段奇特。

“要不，回去休息吧。”张丰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也很慌，师兄和东，一个五转，一个三转，就自己一个一转都没有，真要是有毒自己绝对第一个挂掉。

“你们这里没防御措施吗？”东有些不解，这么厉害的一地方没什么防御措施？

王明摇头：“没有，这里平常没什么人会来，偶尔会有香客，更多时候只有山林食客，多是猴子松鼠之类的。”

张丰年提议：“找找？”

东没好气地看了张丰年一眼：“找？找出来个比咱们三个都厉害的给他送死？咱们都没察觉到有人来那就说明来者肯定比咱们强。”

“那咱们干嘛？”张丰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