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铮抬眸看着她,目光锐利而冰冷。
瞧着她呆愣愣的,声音里便有几分嫌弃,“你还要看到几时?”
“来了!”纪芜手一抖,赶忙摇头,走到软榻旁。
把托盘放在小几上,将纱布药粉一一拿出,瞄向谢铮。
他闭着眼,俊逸的脸像染了一层寒霜,拒人千里之外,似乎是不想看到她。
纪芜不敢多问,闻到他身上如松柏般的皂角香气,隐隐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猜想他背后的伤口或有撕裂,便小心翼翼地将手向他伸去。
习武之人感触灵敏,察觉她的直奔自己胸前,谢铮不由得眉头一皱,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去。
“你——”
纪芜的手扑了个空,差点直接趴到谢铮腿上,连忙稳住身体。
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见他带着厌恶的神情中还夹杂着戒备,轻声道,“我得先帮侯爷更衣,才能上药。”
真是他防备过头了?
谢铮坐端了身子,淡淡答应一声。
纪芜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两边衣领,慢慢将衣衫脱下。
因为离得很近,细细的呼吸喷洒在谢铮颈间。
她身上带着的淡淡幽香,逐渐向他侵扰,将他围绕其中。
一瞬间,谢铮的眸光变得幽深起来。
纪芜将衣衫卷好,探身查看伤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几乎是下意识地,向谢铮脸上看去。
“侯爷,你的伤……”
谢铮面色淡然,眼里却写着果然如此的嘲弄。
他将胳膊在软垫上一撑,露出身上大片结实而又漂亮的肌肉,坐姿随意地睨着纪芜。
“若是怕了,或者觉得恶心,便不必给我上药了,现在滚吧。夫人那里,我自会解释。”
“侯爷……”
纪芜回过神,她自然不怕也不觉得恶心。
她知晓他受了伤,也知道他是战场杀伐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
可这一切,全都比不过亲眼看到他身上的诸多伤痕时,带来的震撼!
她看见一道道旧伤,狰狞地盘旋在他身上,有几处稍有偏差便要致命……
而那新伤,如今正血淋淋的,伤口向外翻着,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是难以忍受的疼。
“侯爷的伤,护住了大梁的万家灯火,让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一点都不恶心,该被人敬重才是。”
她怕他,但此刻,却十分敬他。
谢铮本已自顾自地拿起药粉,一副赶人的模样。
但在听见她说的话之后,藏在他眼中的戏谑,尽数变成了惊讶。
对于自己的伤,他当然非常清楚。
刚才他看着这个满腹算计的小庶女,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上药时,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所以,他才一直盯着她。
本以为会看到纪芜被吓得花容失色,甚至冲到一旁呕吐。
却没想到,当她抬眼看来时,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恶心……那似乎,是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
这小庶女……竟然心疼他吗?
谢铮不由得眯起双眼。
纪芜并不知晓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轻而易举就从他手里拿到了药,认真给他上药。
她的动作轻轻的,将药涂到伤口上时,下意识凑过去轻轻吹气。
如羽毛般的气息,轻抚在谢铮的后背上。
霎时,他的眸光开始变得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