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想也不想拦在马车前,她知道这样的举动很蠢,无异于螳臂当车,可总有些事,有些人是超出理智的,她只是不能袖手旁观。
“若再耽搁下去,他当真要将血流尽了。”陆闻笙轻声叹道。
这是事实。
可是就这么将人交到陆闻笙手上,她不放心。
立场不同,官场上更是死敌。
正踟蹰间,又有一队人马赶到,一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扬着脸笑道,“陆大人这是要将我都察院的人带去哪里?”
来人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乾,都察院最高长官,与大理寺平级。
陆闻笙端肃了神色,“裴俭涉公主遇刺一案,陛下已全数知悉,如今要压回大理寺审理。”
张乾在都察院做了一辈子御史,他没有陆闻笙润和,也没有裴俭刚毅,却难得圆滑,“本官相信裴大人的为人,更相信陆大人能还裴大人一个清白。不过他如今伤重,即便去了大理寺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不如先回都察院救治,等他好了,本官亲自将人送去大理寺,陆大人以为如何?”
他笑着又补充一句,“若是裴大人有个三长两短,陆大人也不好交差吧?”
陆闻笙清和一笑,扫了眼张乾带来人马,“既如此,便先请裴大人医治。舒祥,送裴大人回都察院。”
都是官场上的人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裴俭遇刺,却谁都没有提,和和气气将话说完,张乾上马,另有侍卫走过来赶车。
张乾是裴俭的上峰,裴俭回都察院,自然要比去大理寺安稳的多。
秦朗坐在车里,掀起车帘道,“妹妹,快上车。”
陆闻笙站在一侧,他并未言语,但念兮感觉到他还看着她。
正是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天地浸没在一片浩大的辉煌里,一朵蒲公英不知从何处吹来,乘着金芒到她面前。
念兮伸手接过,细细的绒伞颤动,在落日余晖下,她从陆闻笙面前走过。
将裴俭送回都察院,早有太医侯在此处。
念兮看着他被妥善安置救助,心下稍安,便也独自转身离去。
回到府里,她这一身形容吓坏了温府众人。
从婆子到管家,一路报到李氏那里去,念兮还未将沾血的衣裳脱下,李氏已经一阵风似的过来了。
“阿娘,我没事。”
杏月几个早已经回府。
他们乘的是念兮自己的马车,行至途中,被人借故拦了去路,车夫也未多想,改道一路平安回府。
念兮迟了许久,回来竟是满身狼狈。
将途中遭遇捡轻省的与母亲说了,即便如此,李氏仍旧吓得不轻,“裴郎君是惹了什么人吗?这也太猖狂了些!叫你也跟着受一场无妄之灾,快将衣裳换了,看看身上可有受伤?”
念兮沐浴更衣,洗去血渍后,她手上也划了几道伤口。
李氏心疼得很,亲自给念兮上药,“女儿家的手矜贵,可要好好保养,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莫不是克着什么?如此流年不利。”她心有余悸,“回头我再去相国寺捐些香油钱,祈求佛祖保佑才好。”
念兮才经历生死,身心疲累得很,此时耳中听着母亲的絮叨,才有一种落地的真实感。
等温远桥和温清珩回来,自然少不了一场关切。
尤其是温清珩,听说妹妹是因为裴俭受伤,原本还有些迁怒,可听到裴俭生死不明,又忧心忡忡起来,“我明日去都察院打听情况。”
到了晚间,念兮就寝一个人时,她才将白日里马车上裴俭给她的那枚印章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