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门外,三里处,有一片葱郁树林。
树林边缘处,有一处小小的土坟,立着一块石碑。
王秋双膝跪倒,两行泪水无声落下。
荒郊野外,清晨时分,一股冷风吹来,王秋感到一股刺骨寒冷,随即脖子处散发出一阵暖意,蔓延全身,十分舒适。
是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散发着一股温热。
是母亲一直在给自己温暖。
王秋神情黯然。
娘,我要出一趟远门,恐怕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看你了,也许,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王秋看着碑上的“苏氏月容之灵位”几个大字,眼中闪过一丝隐痛,在心中默默道:害你的那个人已经走了,你泉下有知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也许,一死泯恩仇的说法有几分道理,现在我发觉自己已经不那么恨他了。
恍惚间,王秋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宜春院长大的懵懂孩童。
那一年他刚满六岁,以为世界就是宜春院,女人都是风尘女子,男人都是无情之人。直到有一天,病入膏肓的母亲将他叫到床前,将一块玉佩交给了他,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王家之主王云鹰!
那一年,他成了王云鹰的儿子。
王秋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找到了生身之父,认祖归宗成了王家公子。
母亲没有告诉他当年是如何和那个男人相识,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但是王秋明白,其中必定满含悲怆。
王云鹰是谁?
当今皇帝上位之时,颇多波折,王云鹰以其大武王朝第一先天的实力,力排众议,辅佐其登基,受封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王家也因此一跃成为远阳城四大世家之首。
但是,王秋却被检查出,灵根损坏,无法修行!
尽管王云鹰依然对王秋无比宠爱,但是从他进王家那天起,“野种”的称谓就一直如影子般伴随着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明白了这个称谓的耻辱,不过他并不恨母亲,他知道是父亲的薄幸寡情害了母亲一生,他继承了母亲对父亲的仇恨,甚至不再叫王云鹰一声爹。
从王秋懂事开始,就处处与父亲作对。由于无法修行,父亲教他刀法,他却偏偏要学剑;王云鹰给他请来最好的剑术大师,他却故意装傻,一个剑式学上几年依旧使得洋相百出,气走了十几个师傅还没学会一招。王云鹰见他不是学武的料,只好让他学文,希望他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谁知他平日熟读万卷书,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成为全远阳城的笑柄。
都城里,人人都知道,英雄盖世的王云鹰有个笨蛋儿子,文不得武不得,吃喝玩乐却是样样精通。
王秋就是在一次次将父亲气得暴跳如雷中,用自己的方式为母亲复仇。
可如今王云鹰意外去世,已经二十岁的他感觉生活突然间失去了目标,心中一片茫然。
唳!
王秋若有所感地抬头,脸色剧变。
天空中有一只雄鹰在翱翔。
“御林神鹰!”
作为王家少爷,王秋对于京城中诸多珍奇事物了解颇多。
正在天上飞的,是一种十分厉害的鹰,是皇室请来专精此道的大师训练,精擅寻人,而且目力极强,耐性也好,据说能够不眠不休的追查目标长达三个昼夜。
王秋倏然站了起来。
是谁?
只有王家的人才知道母亲葬在附近,也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想到自己在离开之前,定会赶来这里拜别母亲!
虽然王秋从未将少主的身份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家主。但对方那种赶尽杀绝的狠毒,反而激起了他胸中的好胜之念。他在心中暗自发狠:你要我死,我却偏不如你所愿!我不仅要好好活下去,还要再回这里,将你这卑鄙小人揪出来!
雄鹰往他这个方向飞来!
王秋隐然间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来的好快!
王秋赶紧撒腿就跑。
嗖!
一支长枪,几乎是贴着王秋的身体掠过,钉在他的前方的另一座坟头上,打碎墓碑之后,劲道不绝,枪头直没入土,枪身兀自不住晃动。
王秋肩膀处被长枪擦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他的心中却无比冰凉。
枪身飘散的红缨中,夹杂着一条黄色束带,赫然是御林军中,制式长枪的标志!
蹄声如雷,倏忽而至。
一骑掠过他身边,拔出钢枪,回头勒马,一双冷电似的眸子盯着王秋,面无表情。
在王树身后,数骑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