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破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的。可是我一旦爱上了她,就再也不能不爱她。 —— 井路路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看来还有一个小时你就可以恢复原本的样子了。” 哈利给自己换了一本书,红色的封面上写了《Great Expectations(远大前程)》,慢悠悠的翻开一页,“我想你忘记了加上‘暂时’。” “别那么严苛嘛。”也许是刚和好友通过话,井路路的态度和语气都要软化很多,熟稔的接近调笑。她捧着没有喝完的奶茶缩在沙发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至少情况有改善了不是吗?” 他笑了一声,“你似乎很高兴。” 井路路把马克杯放在膝盖上,手指在杯口边缘滑动,就像是停在情人心口漫不经心的手指,轻飘飘的划过,一挑眉,“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可以摆脱跑腿的命运。” 哈利漂亮的眼睛抬起,同时翻过一页,“哦不。”他的声音如同细雨般清透,带着奇异的缓和腔调,“你当时说的可是事情解决前。” 井路路嘴巴一扁,她本来是想要蒙混过关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无情的戳穿,虽然她也很乐于在这个优美古老的城市中到处晃荡。哈利就像是来过这里,对这里所有的店都了如指掌,他指定的店铺,不一定精美奢华,但却一定是最好的,甚至有些外面看起来很普通的店铺,要不是哈利要求,她也不会发现里面的小惊喜。 这不能说是一项令人厌烦的事情,她只是不喜欢被哈利指使的感觉。 井路路竖起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脸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当然,我的少爷。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 爱尔兰的口音向来婉转,尾音上扬,在井路路的口中尤其快速,语气中隐约带着轻佻的调笑,尽管她本人可能并没有意识到。 “但是。”她不疾不徐的接上她上一句话的尾音,身体稍微的前倾了一点,手掌划过脸部柔和的线条,滑到耳侧,“我想,我们还需要相处一段时间不是吗?” “well。”他以惯有的嘲讽语调回应,声音压得更加低了,“那又怎么样呢?” “我是说,我们的关系是否也需要一点改变?” 哈利的心脏一顿,眼睛微微的眯起,他压抑着自己有些轻飘的嗓音,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想……要怎么样的改变。” “比如。”她模仿哈利拖长了腔调缓和的说话方式,“比现在更亲密,更接近,更加令人愉快,对双方都没有坏处的……” 面前的男性侧过脸,认真的听她说话。 哈利修长干净的双手搭在打开的书页上一动不动,湛蓝色的眸子在稍暗的光线下变得更加的清透,就好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走他双眼中的光辉似得那样美丽。他的五官深邃,嘴唇如同玫瑰般艳丽。光线穿透他的发丝,在他周身悄无声息的漂浮着。 他苍白的像是月光。 是落在挪威森林中那冉冉的光辉,如此神秘,如此安静。 “关系……”她试着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 “什么?”他好像没听清楚,微微的上前,试图靠近她。 第二次了! 井路路忽然惊醒,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哈利的视线随着她的双眼而动,扬起了头。 井路路给了他一个僵硬的微笑,手背在身后用力的掐了一下,几乎要掐破薄薄的皮肤,深陷入肌理:“我是说,朋友关系。” 她语速很快,就像是不给哈利反驳的机会一样:“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也许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她指的是之前在艾多尔多地牢的时候,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 哈利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滞了,他抿紧了嘴唇,似乎有些恼怒,蓝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井路路,那渗人的眼神看的她背后冰凉一片。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的昂起下巴,露出了一个十足傲慢的表情,仿佛在睥睨着她似得,冷笑的说道:“No。” 也不知道对方是说不想和她做朋友,还是他们无法成为不错的朋友。 “是吗?”井路路心底有声音在警告,她正陷入了某件麻烦的事情里,快点脱身,“那真是可惜。” 哈利静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如同尖刀,愤怒的切开她伪装的表皮,直接了当的问:“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路?” 听到哈利的话她像是被针刺了般,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对劲。 “叮——”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紧张的气氛。 “材料到了,我去开门。” 她像是听到了上帝的圣音的天主教徒。从沙发上走下,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站在地上,步伐急促的走离沙发几步远,急切的迎向传来声音的大门。 哈利移开手掌,手指下面的书页已经被愤怒的力道抓破,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想要压抑这不知从何处涌起的情绪。 只是这样的自我调节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它很快就被打破了。 井路路打开门的时候,被眼前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两个人都维持着十分愚蠢的表情,直到同时开口。 “皮特罗?” “井路路?” 哈利看着被井路路挡掉了一半身影的人,他有一头高调的银灰色头发,头上带着护目镜,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酒吧出来的说唱歌手。 井路路在看到皮特罗的一瞬间就把刚才尴尬的气氛给忘记了,她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皮特罗也很兴奋,两个人有几年没见了,他把箱放在地上,上前给了井路路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看到名字的时候就想是不是你,好久不见!” 井路路用力的揽了他一下,才松开手道:“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你比以前长高了一点。” 她笑着说道,紧接着觉得不对,她上下扫了皮特罗一圈,“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又来了意大利?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他还是在送罗莎莉的货物,他知道狐妖?还是已经接触了这边的世界? 井路路并不知道皮特罗是变种人的这个事实,两个人是在一个游戏厅里面认识的,当时他们刚好坐在一排。有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莫名其妙的一见如故,聊过了之后发现双方三观和年纪都差不多,干脆就加了联系方式,偶尔还会一起上线玩游戏。 她对皮特罗除了他是单亲家庭和名字以外,一无所知。 “我才要问你,你知道你买的是什么吗?”皮特罗也不完全清楚井路路的情况,他一直以为她是流浪喜好者。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双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 她还想说什么,皮特罗突然一个探头,问道:“你房间里面那个男人是谁?” 井路路背后一僵,忽然想起了一直被她遗忘在后面的哈利和刚才尴尬的话题,她低声含糊的说道:“唔……一个客户。” 没等皮特罗反应过来,她突然拿走他手上的箱子往房间里面一丢,一只手捞过皮特罗就往门外走:“对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你,我们出去说。我顺便还要借个碎粉机,走吧走吧。” 说话间,井路路拽着皮特罗走开,声音在门外渐行渐远,哈利陡然捏紧手上的书。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茜拉:“路路,你在吗?” 她没有得到回应,试探的推开了门,往里面走了几步,脚上碰到了一本《远大前程》,书页已经被抓破,像是被狠狠攥在手上似得。 茜拉把书捡起来,抬头正好看见坐在沙发上,用棉被盖着下半身的哈利,他眼眶有些发红,汹涌的怒气在眼眶中浮动。 “哦,抱歉,我没想到里面有人,我刚才敲了门。”茜拉急忙解释道。 “有什么事?”哈利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表情平复了许多,虽然眼角还有残留的情绪。 “哦,我差点忘记了。”茜拉急忙将手上的酒瓶放在桌子上,“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带过来让你们尝尝。” 哈利疲惫的点点头,“我会转告她。” 茜拉把书一起放在矮桌上,本来想离开的动作又止住了,犹豫的回过头劝说道:“我不知道你和路路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作为男朋友,偶尔让让她怎么样呢?” 哈利揉额角的动作一顿,快速的抓住了茜拉话里的重点:“你说……我是她男朋友?” 茜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哈利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些劝说的话语都哽在喉咙,呐呐的说道:“是的……路路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在第一天入住时候。” 她紧接着追问:“有什么不对吗?” “不。”他十分轻微的回应,然后不知为何,突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没什么不对。” 他抬起头,神色轻松:“谢谢你的酒,路一定会喜欢的。” —— 皮特罗还要上课,和井路路说了不到几分钟就要回去了,走之前他给了井路路一本书。 “这是尼克让我给你的,格林家族的记录本,他说里面有关于人鱼的记录。”皮特罗把书塞到井路路的怀里,对她眨眨眼:“当然,是手抄本。” “哦,谢谢。”她手忙脚乱的抱紧那本厚厚的本子。 “那我回去了,下次你要是到纽约了,记得联系我。”皮特罗戴上防风镜说道。 “一定。”她刚说完,皮特罗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感觉这一切就像是故事一样,关于皮特罗说的变种人什么。井路路抱紧了自己怀里的书籍,想着回去谷歌一下关于变种人的事情。 一边慢吞吞的走回楼梯,中途遇见了脸色奇怪的茜拉,她拽着自己,紧张兮兮的询问她是不是欺骗了别人的感情。 井路路满头雾水,十分坚决的否认自己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渣后,才被茜拉放回房间。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打开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尼克给她的手抄本丢到一边,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个什么人物介绍一样的记录本还是等她有空的时候再看吧。 接下来的事情要顺理成章的多。不知道为什么,等她回来之后,哈利好像也忘了之前的事情似得,又换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总觉得有些毛毛的,结合起茜拉的反应,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题? 井路路仔细的想了一下,她应该没有在茜拉面前说过哈利的坏话吧? 她心不在焉的把一堆材料用机器一并打成粉末,什么圣教女的骨灰、女巫的指甲、异教神的肝脏什么的,最后只要混合从哈利身上褪下来的鳞片和阿斯加德的美酒就可以完成了。 哈利看着颜色诡异的饮料,合上了手上的书籍,语气和缓的问:“你确定这个能喝?” 井路路抽了抽嘴角,“当然,不过我劝你可以去浴室喝,泡着水你可能会感觉好一点。”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道:“我可足足加了三滴阿斯加德的酒呢。” 想想就心痛死了,她都还没试过传说中的神酒。 “哦——是吗?”他缓慢的笑着,蓝色的眼睛闪烁,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朝她伸出了手:“那么,麻烦你推我过去。” 他笑着,脸上挂着‘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但我不告诉你’的表情。 井路路盯着他半响,极为不情愿的推他进了浴室。 等确定哈利泡进了浴缸之后,她才放松了一点,回到自己的书桌上,她的咒语没错,材料的分量精准,也就是说,几乎没有可能会失败。 井路路向来对自己的咒语十分有信心,她自入行以来从来没有失败过。 所以…… 她看向了还剩下半瓶的阿斯加德美酒。 喝了也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