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桃没有动。
“怎么了?”那丫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送你还不行?”
“不是的姐姐,”叶桃耐心说道,“咱们这是向西走呢。”
“你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房子来吧?你见过大户人家的房子格局吗?”那姑娘冷笑了一声说道,“绕过这个园子就到了。”
叶桃犹豫了一下跟上了,毕竟自己对这里哪哪儿都不熟悉,还是少些事情好。
走了没多远,拐过一座亭子假山,眼前突然开阔,原来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湖,四面环绕着石子铺就的小路,周围郁郁葱葱,怪石林立。
可能是湖水的缘故,也可能是树荫浓密,六月的天气,叶桃竟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走到一座假山旁边的时候,那丫鬟突然停下来看向湖面,手指着湖中央的方向,说道:“哎呀,那是什么?”
叶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而湖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有一片一片的睡莲开得正盛,几只蜻蜓飞来飞去。
叶桃有些不好的预感,扭头看那丫鬟,对方脸上正露出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带些邪魅的笑意。
叶桃心里一惊,同时觉得背后好像有温热的气息扑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双手就抵上了她后背,大力推了她一下。
叶桃一个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湖边沿泥湿苔滑,收不住脚,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猛一摔进湖里,叶桃反应不及,咕嘟咕嘟呛了好几口脏水,但她从小生长在小溪边,是懂一些水性的,于是赶紧稳住自己,让自己浮在水面上,幸亏也是在湖水还不深的位置,她伸直腿,脚能勉强够得着滑腻的水底。
“哈哈,没想到你还会水,有趣。”一个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岸边响起。
叶桃抬起满是水的眼,看了一下说话人,愣了一下。
这不是别人,正是苏沐的那个小晴表妹。
她站在湖边,看着狼狈的叶桃,拍着手,语调欢快:“知道我为什么推你到湖里吗?”
“我怎么能知道?我好像这辈子才第二次见到姑娘,”叶桃苦笑了一下说道。
“哼!我推你,是因为你不自量力!”她突然声音发狠,恨恨地说道,“你是谁?哪儿来的黄毛穷丫头,竟敢来抢表哥!”
“表哥是我的!你也配!”她继续愤恨地说,她身后的丫鬟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算老几?!”
“唉!姑娘你误会了,”叶桃忍着湖水的腥味和浸泡其中的强烈不适,耐心解释道,“我跟苏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想着高攀,我就是来学裁剪的,真的,公子只是帮助我。”
“哼!鬼才信你!”那女子说完,拿起一个石头往叶桃所在的水中砸去,叶桃在水中行动不便,只能扭头躲闪,幸亏没砸中头,溅起的水花又浇了叶桃满头满脸。
“便宜你了,怎么没砸你个头破血流,破了相,看表哥还喜不喜欢你!”她拍了拍手,又指着叶桃继续说道,“下次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离我表哥远点!”
她转身离开,对旁边的小丫鬟说:“快走吧,看表哥等急了。”
看她走了,叶桃才叹了口气,慢慢往水边挪,想爬上去,但湖岸是斜坡状的,很滑,她试了几次都又滑了回去,整得她精疲力竭。
“要我派人去告诉苏沐吗?”一个带些戏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叶桃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暗紫色长纱衫的年轻的男子,正站在岸边,低头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不用了,多谢公子。”叶桃喘了一口气说,“不过公子,您能拉我一下吗?我自己确实上不去。”
“拉她一下。”那男子微微侧了一下头,向身后的小厮命令道。
那两个人上前来到湖边蹲下,一人伸出一只胳膊抓住叶桃,把她拉了上来。
叶桃抖了抖身上沾的水中浮萍草叶,哆哆嗦嗦地向男子施礼表示感谢。
“有趣。苏沐的人?虽然状态糟糕成这样,但也能看出来长得不错,难怪被针对。”那男子又上下打量了她几下,说道。
“不是的,公子,你误会了,”叶桃懒得再解释什么,也不想更多人看见自己的窘样,只想快些离开,“公子请告诉我哪里是东北方向,我要到那个角门去。”
“就这样去?”那男子看着她,用带些怀疑的语调问。
“是的。”叶桃实在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那男子回头向一个丫鬟说道:“去那边亭子拿我的那件披风来。”又看向叶桃,“你等一下。”
那丫鬟应了一声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胳膊上搭着一件青纱披风。
“给这位姑娘披上,然后送她去东北角门。”那男子吩咐道。
那丫鬟过来要给叶桃披上,叶桃躲闪了一下,看了一下脏兮兮的自己,对男子说道:“多谢公子,可我浑身上下都是水,会弄脏了公子的衣服的,我又……又赔不起。”
“你这个样子怎么走路?怎么回家?矫情什么。”那男子冷哼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用你赔。”
叶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服脏乎乎湿淋淋地粘在身上,确实不方便穿过有这么多人的苏府。
她点了点头,没再拒绝,那丫鬟把衣服给她披上,她把纱帽也戴上了。
“旁边就是西北角门,你带她从外面绕到东北角门去,”那男子又对领路的丫鬟说道,“别穿过府内了。”
叶桃施了谢礼,就跟着丫鬟走了。虽没多说什么,但她心内其实很感激这个男子,这人看起来态度倨傲,但其实很细心的一个人,给叶桃披风,不让她众目睽睽下尴尬地走过人那么多的苏府,被更多人嘲笑与议论。
衣服潮乎乎的粘在身上难受。但这没什么,不要太放在心上,要坚强,叶桃一路走一路劝说安慰自己。路上也吸引了一些过路的目光的注视,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她都当作没看见。直到到了东北角门看见了常风及马车,她才哆哆嗦嗦地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