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桃和黄莺在常风的引领下进了摘星酒楼二楼的一个隔间,她们一进门,里面坐着的三位男子赶紧站了起来。
为首的当然是苏沐,他微笑着招呼她们,并介绍她们和另外两名男子认识。那两位其中一位叶桃是早就认识的,就是叶桃进东京第一天被骗卖时去救她的郁青大人,叶桃急忙行礼,再次致谢郁大人的救命之恩;另一位男子叫杨岳,长得身姿挺拔,英气勃勃,苏沐介绍说是自己的朋友。
叶桃一一行礼,然后又把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黄莺拉到身边来,把她介绍给大家,大家都施了礼,称呼了”黄姑娘“,然后大家坐下。
“叶桃,黄姑娘,”苏沐首先开口了,“郁大哥和杨大哥也都帮我们打听了孙鹏祖那个人,先说说你们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黄莺的眼圈儿马上红了,但没有说话。叶桃知道她不好说出口,于是自己来代她向大家解释目前的状况。
“姐姐和那人也只见过一面,那是大约三个多月之前,姐姐和伯母去逛相国寺集市,一不小心就和那个人撞了一下,谁知那人就留心了姐姐,让下人把母亲和姐姐叫到后院一个房间,认真道歉,说相遇就是缘分,希望以后多走动。伯母和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回家没几天就有媒婆上门了,说那位是城东护卫营指挥使,要和我家结亲。”叶桃细细说道。
“家人里自然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可媒婆说了,孙指挥使不在乎门第,只是思念去世的先夫人,而姐姐和孙家先夫人长得极像,等过了先夫人的周年就来纳彩,说起来就是本月底了。”
“前段时间我们察觉孙家不可靠,去和媒婆说了不想高攀,谁知那孙家不同意,说让我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不好惹。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叶桃一气呵成语带幽怨地说完了。
黄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这个事情是有些奇怪,”郁青首先说话了,“我也向孙家所在地的坊吏打听过了,他也说这孙家透着邪气。首先孙家人口买入较为频繁,且多是买进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是买断,签的死契,这种生死都再与家人无关的。再就是今年孙家已经没了三位下人了,都是很年轻的女子,虽然火葬前都有仵作验尸,但显然以孙家的势力和财力,也不会验出来什么的,最后结果都是病亡,直接火化了。这就更奇了,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健壮的时候,怎么会接二连三病亡呢?可见这孙家内部必有不为人知的暴虐一面。我让坊吏私下去问了仵作,仵作却说这几个姑娘一个是被打死,一个是大出血而死,还有一个是吊死的。可这几个姑娘死了以后,也并没人去官府告冤,谁会多管这事呢。且孙家的人不怎么与外界打交道,很少见到女子下人出来,都是固定的几位小厮出门采买,坊吏也只和他们家的一位女管家见过。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先夫人,从进门起也没见和外面的人来往过,和别人家的夫人完全不一样,嫁进去一年多就暴毙,也是被孙家草草火化了,也并未见到家人来闹,唉,说起来也是可怜。”郁青叹了一口气。
几人听得都有些目瞪口呆,青天白日,太平盛世,竟然还有这样草菅人命的人家。
“我也只了解了一点,”杨岳也开口了,“虽然都是护卫城防的禁军,但我和孙鹏祖并不在一个营,可我一个朋友却是他营中原指挥使帐下副将,所以我通过他打听了一下。孙鹏祖的出身他是不清楚的,孙也从未向其他人提起过。孙鹏祖崭露头角是灭后蜀之战中,因其作战勇猛狠戾,所以积累了些战功,他就凭着这些战功渐渐坐上了护卫营副指挥使的位置,正指挥使十分器重孙鹏祖,但没过多久正指挥使就因为带头流连烟花场所、带坏部队风气被免职了,这孙鹏祖就名正言顺地做了正指挥使。原指挥使挨了军棍之后只能灰溜溜地返乡了。据我朋友说,那正指挥使走的时候说被人算计了。”
“谁得利最大,谁就是算计他的人。”苏沐说道。
“那还用说吗?”杨岳继续说道,“谁都怀疑是孙的算计,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又敢说什么?那个走了的指挥使要是敢说什么,也就没命了。”
“而且,营中传言,孙鹏祖在宫中是有靠山的,但却不知道是谁。”杨岳又补充道。
“那营中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叶桃问道,“比如,她的先夫人是谁,怎么去世的?”
“不知道,”杨岳摇了摇头说道,“我特意问了,孙鹏祖对家庭瞒得甚严,从未邀营中人到家里去过,吃饭也都选在外面,每次回家,只有他的两个亲信士兵跟着他,但他们也从未向别人提起过孙家的情况。”
短暂的沉默。这时小二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酒也端了上来。大家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苏沐、郁青、杨岳三人边吃边喝,气氛却也不热烈,刚才那些事都沉重地压在了大家心头。叶桃和黄莺则默默地吃饭,黄莺的手微微哆嗦,总夹不住菜,叶桃帮了她好几次。郁青的眼神不时地飘向黄莺,露出隐隐的担心。
菜品上齐之后,苏沐让小二走时带好门。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郁大哥?”苏沐问郁青道。
“首先肯定是坚决拒婚,况且连纳彩还没有,实际上双方还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坚决拒婚后对方还有其它骚扰打击行为,那就是逼婚了,违背了我大宋律条,我们可以告官府的,叶姑娘黄姑娘我回头告诉你们我府所在地址,有事可以随时去找我;当然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等对方出招,那就很被动了,我们也要开查对方,搜集足够的证据,以防对方做出什么出格行为的时候,好有足够的力量反制。”郁青逐条说了自己的看法。
几个人边听边点头,觉得郁青说得句句在理,连黄莺也认真听住了。
“可是郁大哥,我们具体该从哪些地方入手查呢?”苏沐问道。
“当然先从他家里查起了,看看这几年去世的姑娘都是怎么去世的,还有她的先夫人是怎么去世的?找到原因证据了再去找她们家人,作为苦主报官申冤。放心,只要做过,就一定会有证据。”他笃定地点头道。
“可是他家不是不让人进吗?怎么去搜集证据呢?”黄莺也开口问了。
“哎呀,有一句话叫‘夜探’,你们听过没?”郁青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
“夜探?”几人异口同声地重复道,不过苏沐、杨岳脸上的表情是了然,随即就笑了,而叶桃和黄莺则是困惑不解。
“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再不吃就凉了。”苏沐热情招呼大家。
叶桃和黄莺也喝了些酒,尤其黄莺,可能刚才郁青说的方法都听到了心里,觉得有了希望,于是渐渐开朗起来,逐个敬酒感谢大家全心全意给她帮忙。
吃完饭已经不早了,苏沐邀杨岳到苏家去住,杨岳说要直接回家看望母亲,自己骑马走了。苏沐让常风送郁青回去,郁青说要和他一起送叶桃和黄莺回家,也认认黄家门,以后有事了好能找到地方,几个人听了都甚感激。
于是常风驾车,苏沐、叶桃、黄莺、郁青一起坐在马车上,朝黄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