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万里江山一旦开,亡徒劣马远征来。
玉帛未落干戈起,惆怅龙车更不回。
话说宋江等人听闻李逵说了劈碎会仙石的备细,皆大惊失色。宋江要稳住军心,沉思片刻,才道:“众兄弟莫要担心,我等天罡地煞自是中原神只,怎叫他边陲小国天神摆布,纵然身死,亦可存英名于世,况且小七打碎那破落石头,已然全须全影回来,正是说明,天命在我。”众人纷纷响应,纵然生死同往,自然团结一心。先将郁保四送往安道全处医治,看武纠与郁保四一般魁梧高大,便留下暂理执旗手,教郭箐、郭靖两个在李逵手下做事,又唤回张顺、单廷圭、花荣、彭玘、丁得孙几个说了方圆地理备细,教萧让、乐和画下探路舆图。待一切安排得当,都来谈及进军北安州的备细。看看傍晚,有时迁来报:“方才小弟去探路,见金兵从北门徐徐出城去了。”吴用道:“定是失去粮草,趁夜退兵去了。我意可遣左军出马,穷追猛打一场,定然大胜。”宋江认理于是写了书信,送往左翼徐进处。
当时徐进引军在左相伴中军,正在北安州西面安营扎寨。是夜,忽闻中军宋元帅来书,此时节都在入睡,有蒋哉守夜,得了消息,来与徐进道:“宋元帅星夜来书。”徐进闻言起身,心想:“定是紧急军务。”忙叫来看了。书中简言:“如今金兵无良,欲退守北安州。我意不教他安稳退兵,你军可遣大将虚追,若能杀得贼军,便记一功。切记,勿要深追。”徐进看罢,大喜,心中道:“想金国元帅完颜杲在彼,若能擒来,却天大的功劳,怎不能光耀门楣?”当即点兵。蒋哉劝道:“不妨与军师商议则个?”徐进急切道:“你懂甚么,兵贵神速,若有迟疑,追悔莫及。”于是也不与高托天商议,自引邓成安、危有福、孙佐、孙佑四个将领,点起五千军马,都简装快行,追赶金兵。
徐进一路急行军,不到一更时分,已望见金兵后队。只见旌旗不整,队伍散乱,仿佛仓皇逃窜。徐进大喜道:“好歹追上!”麾兵掩杀过去。金兵听得身后喊杀声响彻云霄,一个个都不应战,四散奔走。只被杀得丢盔弃甲,倒戈掷剑。徐进见敌势溃败,更是奋勇追击,见中军不远,直逼金兵中军。当时徐进觑见中军元帅大纛,认定完颜杲在彼,大喊道:“擒完颜杲者,俺有重赏!”于是放马冲入中军。入内看时,却不是完颜杲,正是独臂蒲察石家奴在彼。当时石家奴见徐进入内来,笑道:“你这厮中我都元帅的诱敌之计了!”话音未落,就听得四面金鼓齐鸣,火光冲天,伏兵四起。左边完颜宗翰、右边完颜宗望,前面完颜银术可,后面完颜宗弼,四面领大军杀来,将徐进团团围住。徐进心知中计,奋力冲突,教邓成安、孙佐抵住完颜宗翰,危有福、孙佑抵住完颜宗望,自来与完颜宗弼厮斗。几个奋力争夺,却无法突围。眼见得完颜宗弼赶上,要困死其中。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远处一连串声响,火箭乱矢射将来。众人看时,正是高托天率军领一窝蜂赶来救援,孙列、高托山在前,荆俊、端木中在后,与金军短兵相接,混战一团。徐进见有援军,喊道:“随我杀敌!”登时大振军心,双方厮杀至天明,各自收兵。此战敢炽军损失惨重,五千军马只剩千余,万幸,将领不曾损失一个。
当下高托天接着徐进,心中焦急,也不顾兄长颜面,喝问道:“若不是蒋哉与我等言说,哥哥便死在这里。既是这般时,不与众兄弟商量,再胡乱用兵,必然死了,我等哪里去哭坟!”徐进闻言,自觉难看,便道:“兄弟说的是,愚兄急躁立功,教兄弟担心,并不应该,此番活命,皆因众兄弟舍命相救,铭记于心。”千恩万谢说了。高托天这才消气道:“哥哥且回,必要军法从事,否则都随哥哥胡来,我这军师便做不得了。”徐进连连声诺,自回本阵领了军法,高托天这才和颜悦色,于是又回书宋江处报知备细。不必絮繁。
却说宋江得了回书,叹道:“完颜杲果然机敏,先抛出诱饵,后于路设伏。如此人物,我等断不可冒进。”于是起大军连夜占住北安州。此时北安州早空空如也,剩余百姓见宋军兵临城下,都来开门献城。宋江入城以后,安抚百姓,自在城中休整兵马。是日,与众商议备细。吴用道:“如今北安州在手,金兵无粮,退却中京大定府,见得泽州、榆州两处兵力较少,不妨一鼓作气,直取两州。”宋江道:“军师所言既当,只是谁去最好?”吴用道:“前番徐进失利,心中必然恼火,不妨教这一军去打泽州,必然能成。”宋江问道:“榆州如何?”吴用道:“就叫右军张万仙一彪人马去。”宋江道:“既如此,我大军何为?”吴用道:“待两州收归我手,便可直取中京!此时便整顿军马,以备日后大战。”正说之间,有凌振道:“禀元帅,自北进以来,我甲仗库器械尚足,只是火药用得较多,需补充则个。”宋江疑惑道:“我知火药珍贵,因此不曾滥用炮火,如何缺少?”凌振道:“虽不曾用炮攻城,然号炮、火攻,日常需用,皆有损耗,因此见少。”吴用道:“既如此,且写奏表上报朝廷,教分发火药等物即可。”于是写下书信,大军留下整顿,不必絮繁。
不说宋江这边如何,且说金军退守中京,大军来至银安殿上。完颜杲每每叹息,道:“如今来年粮草虽不曾尽断,也无大半,如何勾得过冬?不妨弃了中京,退回上京。我自与郎主万岁请罪,要杀要剐,皆在一言。”完颜杲话毕,殿下众将纷纷附和。只其中一人站出,拱手说道:“都元帅之言不妥。中京乃我大金国根基所在,且城墙坚固、目下粮草充足,易守难攻。我军当坚守中京,据城而守,方为上策。怎能轻言弃之?”完颜杲看时,正是完颜宗弼,只是不怒不悲。又有山狮驼一身绷带等物,也起身道:“退军虽稳,却有弃中原之地于不顾之嫌。若宋军乘虚而入,我大金岂不失了大片疆土?”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难以定论。完颜宗望道:“不如上表郎主,请万岁定夺。”又有完颜宗翰道:“再调兵镇守泽、榆二州两处门户,却好与宋江打熬。”完颜杲认理,于是一面写下表奏,教蒲察石家奴望上京送书;一面遣坚都赤那镇守榆州、布日古德坚守泽州,不得有误。
再说大金国上京大内中,郎主设朝,与文武百官计议宋江用兵之事。只听见蒲察石家奴引奏章回来,报说:“北安州已陷,左右监军俱已被宋江擒了。今宋兵作两路而来,攻取泽、榆二州。中京告急。”郎主见报大惊,当下聚集两班大臣商议。郎主道:“汝等众卿各受官爵,同占州郡城池,共享富贵。岂期今被宋江军马席卷而来,州城俱陷,止有中、上两京。今闻宋兵两路而来,如何迎敌?”当有左丞相时力爱出班启奏道:“今次宋兵人马已近神州内苑,宫廷亦难保守。奈缘兵微将寡。郎主万岁若不御驾亲征,诚恐兵将不肯尽心向前。”郎主踌躇未答。又报右丞相完颜谩都诃到来。郎主即令召进。谩都诃拜舞毕,称说:“闻言完颜宗弼、山狮驼屡次斩获,兵威大振。因都元帅完颜杲屡次失职,不能管摄兵马。乞大王添差良将精兵,协助二将功成,据守中京道。”说了,又有殿前都督完颜神土门出列。此人正是大金郎主完颜晟之子,生得一表人才,学得武艺专精。有诗赞道:
金朝烈子是王根,名唤完颜神土门。
善使双鞭英武将,能擒虎豹倒乾坤。
当时完颜神土门启奏道:“儿臣闻宗弼、山狮驼二人,甚是骁勇,临阵讨贼,多有斩获,宋兵不敢正视,宋江更恨之入骨。若得大王御驾亲征,又有雄兵猛将助他,必成兴国大功。儿臣愿为大王先锋。”说罢,愿战者皆拜。大金郎主道:“众卿所言极当。”随即传下圣旨:“太子监国,左右丞相辅佐。调遣御下从龙、随虎、服狼、降獒四营首将并大小官僚都跟随寡人御驾亲征,决此一战。再着殿前金吾上将军、内外诸军都招讨为副将,随完颜神土门做先锋一队,部领大内护驾御林军一万五千前进。逢山开路,遇水叠桥,招军征进。”众人领命。大批人马开拔,就此御驾亲征。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