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赤红小虫在前头飞,十数个凶神恶煞的人紧跟在后头,七拐八扭地穿行在九条里和平沙里的分界线上。
尤其是走在队伍前头的柳三爷,双手交叠拢在袍袖中,一头灰白发须只扎了一半,沉着眉眼,一双阴毒的眸子冷冷地梭巡着赤野虫途经过的每一户人家,宽大的锦袍都遮不住背后鼓胀的肌肉。
跟在后面的飞云帮众人都有些心惊胆战,毫不怀疑若是此刻赤红小虫停在了什么地方,柳三爷会二话不说掏出盘龙棍给屋里的人打成一摊肉酱。
一路上讨生活的人们,但凡是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堆人马,都匆匆收起摊铺,躲在街面房屋里,隔着门窗窥视。
官府式微,帮派治地,眼力劲差一点的人都活不到现在。
“停在这做什么?”
离开飞云帮驻地一段距离,赤红小虫突兀停下了飞行,在路边一棵树边上不断地盘旋。
柳三爷一个眼神示意,老管事赶紧上前问焦虫师。
“嘿嘿,我这小虫对气味最是敏感,它既然停在了这,自然是这树下另有乾坤了。”
不等焦虫师解释完,听懂了的柳三爷已经朝身后挥了挥手。
那十数个飞云帮众知道自己的用处来了,赶紧抢上前来,手脚并用的在树下赤红小虫盘旋的位置挖刨起来。
只挖了约莫一个小臂的深度,一件破烂的黑袍混杂着碎土,已经初露端倪。
“像是那贼人逃逸时埋下的,可还能继续追查么?”
柳三爷的语气相比一开始已经缓和了许多,至少这虫子看来是真有些本事。
他手底下的人每日在街上奔走,也没查出的事情,这下算是有了些线索了。
“那是自然,那贼子犯下凶案不久,飞云帮中就有人出来查探追索,他还能寻到间隙在半道上处理了衣物已经殊为不易。”
焦虫师的头埋在黑袍的阴影里,胸有成竹:“可若是仅此而已,在我这赤野虫面前,他定然还是一只瓮中之鳖。”
果不其然,赤红小虫在破旧衣袍上盘桓了半响,又再次启程。
可这一遭,事情就不如众人想象的那么顺利了。
小虫先是飞到了极靠近城外的一片稀疏林木处,还不等众人开始挖掘,又带着一帮人千里迢迢赶到了城中最低劣妓女聚集的土娼,呆不了多久,又往城外飞去。
柳三爷的脸色也是愈来愈阴沉。
等到众人跟着小虫在林木和土娼之间打了第二个来回。
柳三爷终是忍不住了,侧过头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端详着焦虫师黑袍下汗珠密布的脸,
“这就是你引以为豪,敢收我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赤野虫?”
“柳,柳三爷。”焦虫师在这瘆人的目光下不自觉地退了两步,搜刮着脑子能解释的词,“这贼子实在是太过狡猾。”
“想必他临行前,特意取用了林木枝叶,把衣袍和枝叶闷在一处,至少过了两个日夜,这衣袍上才会只有枯枝烂叶的味道。”
“这是城外猎人上山的习惯,也只有过惯了山里日子的人,才会时刻准备这样一套浸满了林间气息的衣袍。”
“可这贼子犹不满足。”
“还去寻了土娼中人爱用的低劣香粉,一伙撒了进去,各种刺激味道混在一处,分辨了一层,还有下一层,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