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心再看向三生,从当初的怨恨化为今日的理解,这中间饱含了多少离奇曲折,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头上墨玉簪是三生赠予她的,雕刻着一朵精致的玉兰花。三生真的独具慧眼,墨玉刚毅不屈,玉兰清雅别致,两者结合不显突兀,反倒刚中带柔,别有一番韵味,也自是与她相衬。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未曾想到竟会是三生所赠,脸上为有其表,心中却将之视如瑰宝。
“我本以为自己对这里已经了无牵挂,可是真的要走了,却发现自己不舍得小四,不舍得东望的师兄妹们,不舍得那满院的兰花……”
三生未睁开双眼,她怕一睁开眼,她的泪水便会止不住决堤而出。除了她娘亲去世的那天她哭的昏天暗地,除了蓝逸尘大婚那日她黯然神伤,她从未在别处落过一滴泪。
娘亲说,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武器,它能让在意自己的人痛感心碎,却伤不了敌人分毫。
“我从小便被遗弃,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只记得小时候每夜都躲在破庙过夜,还常常有大孩子将我赶出来,我便缩在屋檐下睡觉。白日便在饭馆门口等客人走,然后去拿他们不要的吃食。有一日,伙计抓到我便打,他说我们这些乞丐坏了他们生意,一个好心人救了我,还叫了一大桌子菜给我吃,我从来未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之后他便收留了我。自那以后我便跟着他,再后来便去了西蜀学艺。”
三生收回了眼泪,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罗灵珊,她正望着窗外,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无法想象年幼的罗灵珊是如何活过来的,三生也曾猜测过她有何身份,却未曾想到她的人生竟如此悲惨。
罗灵珊回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至少你在这还有一个家,若你想回来便能回来。”
三生点点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罗灵珊一直沉默寡语,不言苟笑。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皆未言语,却又惺惺相惜,明白对方所想。
马蹄声踏踏,驰骋在林野山间。日升日落亦如在弹指一挥间。夜幕临近,两辆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原本静谧的驿站顿时人声鼎沸。
陈奇江带领一干侍卫下马先进驿馆探查,严裕林一下马车便快步到三生乘坐的马车跟前等候。
三生与罗灵珊一块下了马车,这一整天颠来覆去的,她的骨架子都要散了。
“长宁郡主、严大人,里面在下都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可疑,可以入住。”陈奇江扶着佩刀大摇大摆的走出驿馆。
“长宁郡主请。”严裕林伸手请三生先进。
三生捏捏酸痛的肩背,也不跟严裕林客套,提步便先行进去,罗灵珊跟在三生身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驿馆。
陈奇江带领众人在楼下用膳,她便与罗灵珊径直回了房,过了片刻小厮便将饭菜送至二人房中。
一路的颠簸令三生胃口全无,早早的便上床歇息了,不知是否离家愈远,心中躁动不安,三生翻来覆去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