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虽然不算什么社交达人,不过从小到大,她在学校里的人缘都还不错。 具体表现在,班主任不论把谁安排成她的同桌,她都有办法和对方聊起来,并且不分上课或下课。 她对每一种性格的人,都有自己的应对方式,并且通常对方也觉得她好亲近又好接触。 更何况聊着聊着就是朋友了嘛! 连续撞两次讲话时机,放平时的回音那儿,根本不能算个事儿。 但对方是她还没见面,就抱有强烈对比心的轰焦冻,回音就很有点不自在了。 她“哈哈哈”干笑了几声,既没有说练习,也没有说上学的事。她的视线转移开来,并且在房间里飘了一圈,哪里都看了,就是没看对面的少年。 回音紧巴巴地说:“啊,你家是和式的啊?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市内和式的住宅,真少见。” 说完对方没接话。 回音又开始背后冒冷汗。 她觉得她刚刚找话题的水平,就和英国人没事爱聊天气一样,无聊透顶,没话找话。 紧接着轰焦冻站了起来。 是、是要赶客了! 回音很自觉地站起来,准备灰溜溜地回她的对面。 谁知道少年说:“那我带你参观一圈。” 回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咦,原来优等生、别人家的孩子、救命恩人、外加想要踩在脚下的竞争对象,这么好说话的吗? ……说起来刚刚她说她不太认路的时候,对方的脸色状似很臭,其实很友好地回答可以帮忙带路。 莫非,这人只是看上去严肃了一点?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回音的心理压力就小了一截。 她好奇心重,又没住过和式的住宅,即使轰家的景致并没有多奇特,轰家的导游焦冻君也并没有多热情地介绍,回音仍然逛得开心。 穿过庭院,他们来到训练场。 道场保养得宜,地板擦得锃亮,各式道具摆放整齐,光线斜斜照在地板上,带着点暖意,古朴又肃穆。 回音想起来轰刚刚说他就要到训练时间了。 想必就是在这里了。 自律性如此之高,也难怪他推荐入学测试能考过了。 回音的竞争心顿起。 她再次提议:“既然你家有场地,要不要和我练练手?” 轰看过来。 没等他回话,回音就补充到:“啊,不过就是基础的格斗训练,不用个性的那种。虽然不知道你的个性是什么,我的个性方便是挺方便的,但不太适合战斗。” “我给你演示演示。” 说着她掏左边口袋,没东西,她再着急地掏右边外套口袋,仍然没东西……回音呵呵傻笑两声,在对方的注视下,她焦急地把浑身上下的口袋翻了个遍,才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一面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和一把多功能折叠刀。 找到这两件东西后,她几步上前,靠近轰焦冻。 然后,伸手,回音一只手捧住了他的脸。 轰的眼睛微微睁大。 好近。 为什么总可以这么自然地离别人那么近。 这简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 他正欲后退,回音就一脸认真地说:“别动,我正要演示呢。对了借你几簇头发一用,等下会还给你的,别着急发火。” 说着她不但没有退后,反而更近一步,呼吸不自觉地吹拂上轰焦冻的脸颊,微凉,痒痒的。轰无视她的警告,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但回音步步逼近,没一会他就背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退。 回音还挺不高兴:“都说了叫你别后退了,万一划到脸怎么办?……嘛,随你吧,反正问题也不大。” 语毕她就掏出了小刀,揪起轰脑袋上的一簇头发,开始修他的刘海。 轰:“……” 这是,要干什么? 头发剪掉了,就不能再还给他了吧?虽然他对发型也没有什么所谓。 轰有点不悦,他张口就想问回音“你要干什么”,可他抬眼就见到少女放大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心情还挺好,一边削着他的头发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问题彻底问不出口了,轰只有把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视线挪到了脚边的地板上,仿佛地板上不但长出了一朵花,还是一朵非常稀奇的反季节花。 回音削削削了好一会,然后她举起小镜子退开,很得意地说:“看!这个刘海剪的好吧,这可是我被我妈锻炼出来的剪刘海手艺!” 小小一面镜子无法映照出轰焦冻的全脸。 但只通过那一小块镜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刘海…… 变成了齐刘海。 齐眉的那种,充满了傻气的那种。 轰:“…………” 眼前的少女还一副“看我剪得好吧!”的求夸奖神情。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嘿嘿,别臭着一张脸嘛,我都说会把你的头发还给你了。”回音眼睛眯起,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像小太阳一样,非常有感染力,可以瞬间让想指着她鼻子痛骂她一分钟的人,改为摸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就碎碎念她几句。 话音刚落,她就把刚拉开的距离又缩短了。 回音抱住了轰。 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扬起的头发擦过鼻尖,然后搂住了,不太紧,但确实是一个拥抱。 她身上有一股和轰身上截然不同,她自己又闻不太出来的香味。 洗发水的柑橘香,身上衣物的皂角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衣物晒过阳光后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轰焦冻的嗅觉神经。 他最先开始有些抵触,但很快就浑身僵硬,像个被定身的木头人。 然后几秒后,回音退开了,明明主动抱了几乎完全陌生的少年,但她既没脸红,也没害羞。 倒是冷面少年的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回音再次举起镜子,仍然很得意地说:“当当当当——!魔法时间到!” 轰焦冻仍然在看地板,仿佛现在地板上长得不是反季节花,而是一朵钻石花! 灰发少女不耐烦地催促他,“喂,你倒是看看镜子呀!” 少年这才把视线挪上去。 傻气的齐刘海不见了。 ——他的刘海复原了。 回音眯起眼睛又笑了,“对,这就是我的个性,复原。” “打架是没什么用处啦,不过要是受伤了可以找我,当然比较旧的伤口不行。”说到这里,她的视线无意中飘到了轰焦冻左脸的那块陈旧疤痕上,她的声音渐渐变小,“不如说受伤几小时后,找我都是没用的……” 啊,这真是个关键时刻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个性。 ……说起来真的挺没用的。 回音有些低落,她摇摇头,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强制打起精神来。 等她再注意到轰焦冻的时候,她发觉他周围的气场又改变了。 没有刚刚抱住他的时候那种毛茸茸的、柔软的感觉,而是她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的那次一样,气息很冰冷。 突、突然这是怎么了? ……她又KY到什么不愉快的话题上去了吧? 回音暗骂自己愚蠢,她生硬地转变话题,“呃,要不还是来练练一对一实战格斗吧?不使用个性的那种。” 轰并不是很想答应,他虽然表情很少,但意外地好懂。 回音眉毛一挑,“你是不是觉得你不用个性就没把握赢?” 轰抬头,立刻说:“那就来试试,不用个性。” 嘿嘿嘿,嘿嘿嘿! 回音暗地里又笑了。 看来她猜对了,这人不但只是看上去严肃了一点,还挺好摆弄的。 两人进了训练场。 回音今天穿很休闲的套头衫和运动长裤,外面罩了件派克大衣。她把派克大衣脱了扔到一旁,摆开架势,“来吧!” 由于回音的个性完全和攻击沾不上边,即使有装备辅助,那也仅仅只是辅助,她在体术方面是下过苦工的。 再加上她先天身体素质也挺好,一般来两三个壮年男人,都打不过她。 回音看对面一半白发一半红发的少年,虽然他站得挺随意,但架势倒挺严密,像是也接受过长期地训练。 对方并不是率先主动进攻的性格,回音冲过去,拳头迅速且有力地砸向少年的面部! 轰淡定地躲开了,但这还没完,她看准轰躲避的方向,又是一拳挥出。 但轰即使不用个性,反应速度也不差,他次次躲开,同时找准机会反击。不过先前回音的挑衅也不完全错误,他确实更依赖于个性,比如几次格挡的时候他都想用冰墙格挡并拉开距离,他的身体差点行动,脑袋在意识到“现在不能用个性”后才硬生生地止住,白白造成不少空挡。 回音瞅准其中之一,绿瞳一亮,拳头又快又准,袭向轰焦冻! 轰的呼吸短暂停滞。在秒以下的时间单位里,速度极快又受到威胁的攻击中,他伸出右手,虽然拦截不住回音的拳头,但他却可以在回音的拳头抵达他的脸之前,制造出冰墙来! 事实上在条件反射下,他也这样做了。 冰墙出现了,本应该阻拦住回音的拳头。 可眼前的冰墙犹如幻象一样,瞬间消失,面前袭来的拳头变成了手掌,在轰呆愣的同时,那只手掌捉住他的手一带,脚下同时一勾,回音把他带倒在地。 一声闷响。 倒地的不止一人。 反应过来的轰焦冻,反手捉住回音,把她也带倒了。 回音本以为自己取得胜利,谁知道就差临门一脚,然后乐极生悲。 地板摔得虽然没水泥地惨烈,但也挺疼的。 她紧闭双眼等待疼痛来袭。 半秒。 她确实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也有点疼,但记忆中的那种疼痛没有袭来。 她把眼睛掀开一条缝,就看到了地板,但她本人离地板还有一个人的距离。 也就是说,她刚刚把轰同学压倒了。 这还没完,此时有人拉开道场门。 来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轰冬美端着托盘,想了想,还是说:“呃,……打扰一下,你们要喝茶吗?” 回音:“……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