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岫还未真正继位西山府府主，就因伤势过重而死在了天门山里。

等到沈余带着吴境和西山府幸存的另外两位长老离去后，亢庚子与白泽脚踏虚空，俯瞰这重获自由的楚江，曲曲折折，仿佛一直绵延到了天际。

白泽看着亢庚子随手掬起一团灵气，问道：“不得不说，袁小子这一次确实是大手笔。”

“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亢庚子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个总是笑呵呵，对谁都十分友善的老友。

那时候他接到了这位好友的一封飞剑传书，偷偷远游人皇域，在大楚的一座偏远小镇里找到了化身成一位中年教书匠的袁天问。

当时袁天问正在一间远远不能称之为学塾的破落小庙里为十几名孩童与少年讲学，男女皆有，正讲到《论语》中的一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见到门口站着的道教大人物，袁天问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亢庚子稍等片刻。

亢庚子便在门外旁听，听他强调了“学”与“思”的联系，补充了二者与“行”的关系，最后还留了一道课后思考给孩子们，“《论语》的这句话对也不对，你们回去思考一下，下次上课时回答我。”

等孩子们一哄而散，或若有所思或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间他们唯一有机会获得知识的小庙，袁天问才走出来，为让亢庚子久等表示歉意。

他们二人身形突兀消失，于虚空之上闲庭信步，袁天问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歉了，没听你劝。”

亢庚子叹了口气，似乎是早已猜到好友的选择，说道：“天地有其规律，你这样逆天行事，只能是徒劳无功。”他没有将话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好友肯定想得到。

逆规律行事，徒劳无功已经算是好的结局，但也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袁天问在天幕俯瞰人间，即便是离地极远，落在他的眼中，农舍生火做饭的炊烟、商户颠簸远行的马车、城里拥挤吵闹的街市等皆清晰可见，“不论山上山下，古今多少先贤前仆后继，以点点萤芒照耀无尽黑暗，他们尽其一生，不谈多寡，终究是让这世道在一点点变好。不做点什么，我心不安。”

亢庚子不再劝，问道：“需要我帮什么？”

依旧是中年教书匠模样的袁天问转过头，看着这个在悠长岁月里一直因为自己的胡闹而劳心劳力的好友，说道：“在我兵解后，麻烦你出四剑......”

交代完事情后，袁天问便独自下落，来到另一座小镇，继续当他的教书匠。

白泽听完，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神情，说道：“袁小子这次并不是徒劳无功，多少算是为挽天倾做了点事。”

亢庚子突然发怒，沉声道：“五域这么多人，为何将重担交由一人背着！”

“你着相了。”白泽淡然说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做，总会有人做；也有些事，只有一人能做，其他人都做不到。”

亢庚子不置可否，在尊老爱幼这件事上，他觉得自己做的还行。

他又问道：“袁天问在人皇域如此胡作非为，人皇宫也不管管？”

白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向脚下一座小山，或者说是丘陵，中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大裂缝，“你让那个少年去蓬莱，也是希望他能够做点什么？”

“只是希望能多一些变数。”

刚才亢庚子一剑开天门后，便问沈余学到了多少，还让他试着出了一剑。

沈余没有去学亢庚子的剑招，甚至连剑势也放弃，将心思都放在感悟那一剑的剑意上。

他撸起袖子，双脚扎根，横持蛟脊剑，正对着一座小山。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黑白灵根如同被激活了一般，涌出一股惊人的灵气。

感受到沈余体内灵气量的骤升，亢庚子与白泽同时开天眼，望向沈余丹田处。以他们的境界，已经不需要灵根测试石板就可看出一名修士的灵根品秩与属性。但当他们探视沈余体内时，却发现被一团迷雾所遮蔽。

沈余两臂猛然发力，青筋鼓现，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双臂缓缓拉开，只是速度慢的出奇。

但是亢庚子和白泽都能感受到四周的灵气和空间因为这一剑而开始震动，周围灵气含量急剧下降，空间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