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二,左侧端坐的正是颜真卿,他老人家捋胡须,正为今日的空前盛况叹兴。那右边也有一席位,可席上没坐人,席边站了人,那人一身白月衣袍,阔袖汉衿,腰间系了两圈朱红色腰带,坠下来的赫然是一枚朱红色的玉石,形状也是圆形。
沈璞这样穿,乐山瞧着,甚是满意,既不俗气,又十分应场。
这个时候,宴会也不知进行到哪里了,只见他对着颜阁老做了一个弯腰的拜礼,然后站直了身,伸出了右手,向身后高高甩了一声,衣袖随之摆了摆,这时,身边唱名的人高喊,“清河崔氏崔筱论一篇。”
灯笼跟在乐山身后,怵得很,她嗫嚅几句,“大小姐,这儿全是人——”
时间到了,乐山也没有办法入席了,本也是与案上围观的人一道驻足看着的,灯笼刚问了她一句,身后就有人喊她,“陈姑娘。”
那侍从说,“我家小爷与郭七爷正侯着你呢。”
乐山拢袖子踮脚往里头看了一眼,是谢筚啊,“好。”
“姑娘请。”
他避着人群,将乐山就领了进去。
郭曙自想不到留个席位与她,那便是谢筚有心了。
乐山一坐好,就给他见了礼,“多谢了。”
谢筚回礼,“客气,难得遇见,留个位置,亦是存了私心的。”
郭曙就坐在她右手边,同一排,听见谢筚这样说,他好奇,“什么私心?”
郭曙这个俗人,谢筚自然就不会同他再解释了。
谢筚又坐回去了,心思向着台上,没再顾及这头。
倒是郭曙,看见她来了,身后还领着个丫头,喝酒喝到一半,酒盏放了下来,“你怎么过来一趟,还带了个人来。”
倒酒的婢子从前头走到后头,走了一圈,刚走到乐山身边,乐山对她摇了摇手,“不必。”
乐山答郭曙的话,“我素没有别人给我倒酒的习惯,这丫头啊,我带来,是独独给我倒酒的。”
灯笼跪在一旁,有些局促。
乐山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将面前的酒杯给她满上。
这之前,灯笼没上过这样的台面,周遭的盛世,左右皆是气宇不凡的成年男子。
没倒过酒,拿起桌上这样精致的流弧酒瓶,手都在抖。
她朝乐山望去,大小姐跟身旁人说话,没再理她。
她左右看了看,想看周遭的婢子们是如何倒酒的。
“我瞧了一圈,没瞧见老姐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放眼望去,尽全是带着文章而来的书生京考,各个穿着文静,那前头的,还有好几个京里的名杰,这样的宴,郭曙想,他过来听,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许是还没到,你等一等。”
也没道理,她见着东上位坐着的是韩王,北上位,是郑王,那齐深,必在宴下某处,南苏也说了,今日她会来的。
收回视线,被灯笼为她倒酒的声音吸引,这丫头,手抖得极为厉害,入杯破声,三两滴,还洒出了杯外。
这平日是被媛儿怎么了,倒个酒,都害怕。
乐山忍不住,问,“你的手,怎么了?”
冒然一问,她惊了好大一跳,拿着酒杯连带着整个身子,向后猛一退步,面色有惧意,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
乐山的面色当即一沉,正想说,手伸过来。
却不想,方方因灯笼小小动作,她身后的料峭公子,手没端稳,被她一撞,一杯子的酒都洒到了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