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回到房中,将琴从布绸中拿出来,是一段梧桐木。
乐山左手摸了摸,感受这琴别致的制法。
沈璞,有心了。
问兰提壶在一旁,陪她看着,笑,“小姐,谁送的琴,怎么不送把完整的琴,这琴尾似有烧灼的痕迹呢。”
“是了,”乐山触摸那烧痕,已有百年了,“此琴名为焦尾,”一把绝世名琴,“东汉蔡邕亲手制作的一张琴。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当时烈火纷争,他闻道此木的奇特,特于烈火中抢救出这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又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
焦尾难寻,乱世知音。
问兰听罢,再不敢摸这琴,“哎哟,那这琴可珍贵着了,”这么有名头,“小姐,是谁送的呀?”
“我也没想到他会送,”他这把琴,前世里最为喜欢,昔年隔着一池莲水,她就站在在廊外,看着他在亭上弹奏此琴。这样一把琴,他说送就送了,“这叫我……”
差点就说了出来。
她这丫头,最机灵。
“自是,咳……”将琴拖起来,“此琴放置我床头的架上,需每日仔细擦拭。”
琴放到问兰手中,问兰惊虚,差点没使出力,琴珍贵,小姐又爱惜,她可得谨慎着,“哎,好。”
得了一把好琴,乐山坐在院子里,吃些点心。
嘱问兰拿笔墨来,提笔就开始写字。
写了两行,撩了笔。
问兰为她研磨,看她漫不经心的,心思不在这上边,凑过来看,上头也只写了两句。
嗯,乐山反过来看她。
马上入秋,问兰勤快,腰间坠着两个荷包淀子,纹络好看。
她来了兴趣。
伸手去拉她那淀子,放到手里看,“问兰,你手艺越发巧,做这个东西,做了多久?”
“小姐你喜欢这个?”小姐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个的嘛,“闲着没事的话,两天就做完了。”
“两天啊,”她手指摸着,“这上头绣着的,可是一顶秋叶。”
“是呢,正是你屋里那幅画,我瞧着喜欢,就描了样子,小姐,像个模样吗?”
“像呢。”
这个时候,院门外头有了声音,丫头直喊,“三小姐,三小姐。”
乐山放了络子,朝门口看。
陈媛心情不好,赶上外祖家的表二兄娶亲,她让去她走了一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儿,回来了。”
“阿姐。”媛儿喜不自掩,打进了院门,就痛快地笑开了,“你把那裴七,真斩了发吗,”斩得好呀,“连夜听了这个消息,我都没睡着觉。”
她一上来,可见是真高兴,往常会顾及着她的身份,不敢靠近,这一回,上来直接抱住她,笑,“阿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我出这口气的。”
乐山推开她,伸手示意问兰收了案上她随意写的两笔字,“在外祖家,这几日,待得可还舒服?”
去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今遭回来了,整个人眉眼都不一样了。
媛儿直点头,“待了两日,表哥礼成,我就回来了。”
急着回来,急着听京中最近的风向,“阿姐,我听母亲说,裴七这贱蹄子,偏是她惹得二姐被退了婚,明明已经害了我,什么事都敢做的人,活该阿姐你出了这口气。”
这下好了,京里人都知道了,那裴家,也不过尔尔,瞧瞧都是些什么人,一下子遮也遮不住了。
只要想到裴七这个贱人,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她就松了气,满心满眼的畅快了。
“媛儿。”乐山拿她没办法,“你如何说话,是这样的说辞,做姑娘家的,出口言语成什么体统。”
好吧好吧,长姐这个人最正经,“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