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城网

字:
关灯护眼
我的书城网 > 红颜逆青史 > 第九章 乱中求静

第九章 乱中求静

“丽亨兄”就是马魁在村里打听的阎大人,原江阴典史阎应元,字丽亨,和马魁是故交。阎应元本来应该去广东任职,因母亲病重暂缓了行程,住在了刚才那个村子里,结果不久北京就城破,崇祯亡殁大明能否继续还是未知,他也就没必要再去上任了,在得知鞑子南下后,他便带着家人隐居到这砂山之中。

陈士英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移动,我们只有暂时留下,这样马魁和阎应元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叙旧,把没有时间进行的寒暄补回来,我便“偷听”了解到了这些情况。马魁和阎应元也是有些时日没有联系,所以他一直还以为阎应元住在村里,幸亏阎应元没有搬离太远。

买药的人回来之后,我便没有机会再听二人讲话,先是和阎应元的妻子一起去熬药。阎妻看起来是个非常善良之人,要照顾丈夫,看护孩子还要服侍婆婆,我们来了之后,负担就更重了,还要给我们这么多人做饭。我只在一边看着而不帮忙,似乎说不过去,所以之后的时间我几乎都和阎妻在一起。

阎妻也向我打听发生的事情,开始担心鞑子会不会来到这里。我便问她这里离哪个城最近,结果阎妻的回答让我顿觉五雷轰顶。江阴,她说附近就是江阴,一点没错,就是江阴!这时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听到阎应元的名字时觉得耳熟,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抗清三公”之首啊!

我极力要阻止他们去嘉定,是因为他们去那里凶多吉少,可现在我们竟阴差阳错到了江阴附近,这还不如去嘉定呢,要知道江阴八十一日后,整个江阴城的幸存者只有五十三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唯一庆幸的是,我们现在并没有入城,也许能躲过这个浩劫。但阎应元必死无疑,这是我能肯定的。至于他的家人,我不清楚结局,所以看着阎妻,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甚至不敢和她面对,就像是我做了亏心事。

可晚上的时候,我还要和阎妻共居一室,房间紧张只能这样搭配。

草庵在山麓竹林里,并不是阎应元所造,他来之时草庵已有些塌毁,是他找人做了修缮,本想是远离是非躲个清闲,但就算我们不来找他,他也不会有清闲,江阴还在等着他去领导抗清呢,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

旁边就是竹林,毛竹数丈高,多如牛毛,白天的时候,马魁等人砍了一些,插了几张竹床出来,为我们自己休息准备的。然后又做了一副像样的担架,是防止意外情况要带着仍不能行动的陈士英离开。马魁看起来是个粗人,其实心还是很细的,他能成为陈彰武的副手看来也不是没有缘由。

我的竹床放在阎妻的房中,这本来应该是阎应元夫妻的房间,现在他的孩子,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和妻子睡在他们的床上,而孩子的房间现在已被陈士元所占。老妇人就是阎应元的母亲,她已经卧病在床多年,独自占了一个小房间,剩下的一间房堆放着杂物,阎应元和马魁只能把大堂清理出来,晚上时搬进两张竹床临时做卧房。而马魁的手下,这时我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一路上应该是五个人才对,现在只有四个,则是把床放在竹林里露宿,所幸这个时节气候尚可。

但一晚上我也没睡好,各种各样的原因,最重要的一个,是陈士英发烧了。虽然给他灌下了草药,但天黑后他还是烧了起来,我不停地用凉水洗毛巾给他冷敷,但体温始终没有下降的迹象。

阎应元表情严峻,说陈士英习武出身,体格健壮,希望能抗过去。

他这一说,我心里更慌了,这话怎么听着,都是非常危险的意思。所以一晚上,我不断醒来,醒后就去另一间房看望陈士英,直到天有亮色的时候,陈士英的体温好象降了一些,他的呼吸声也均匀了,不像之前呼哧呼哧声音很大。我这才松了口气,想回房安心睡上一会儿,以防白天会吃不消。

但在经过大堂侧边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一闪就不见了,顿时满腹狐疑起来,朝不远处的两张床上望了一眼,发现一张床上空了,不见的人应该是阎应元。我更加疑惑,这么早他要去做什么?

想着,我便睡意全无,也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外面寂静无声,看不到一个人影。我知道一侧的竹林里睡着马魁的四个手下,所以觉得阎应元不应该去那个方向,于是便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竹林中飘散着淡淡的晨雾,幽幽的竹香扑鼻,感觉沁入进每一个毛孔,周身都舒爽起来,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呼吸到如此让人陶醉的气息。如果这不是乱世,那该有多好……

我是被一阵声音打断的,我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时而像野兽在深沉地低吼,时而又像细雨唰唰地敲打着树叶,再细听,还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哔哔声。我想这竹林里还不至于有野兽,便没有太过害怕,寻声前行。

找到声音的源头时我吃了一惊。竹林深处有一块空地,一个男人正在舞剑,轻盈地像一只鹭鸟,上衣扎在裤管之中,双腿显得格外修长,时而移动,时而跳跃,挥洒自如。那低吼声是他在发力时从嘴里喊出的,他似乎在压抑着情绪,所以声音低沉像是来自于地洞之中;而唰唰声是他的剑不时划过竹叶,不断有竹叶被削断,如雪花般缤纷落下;而哔哔声,是他情至深处,便会用空着的手去抓旁边的竹干,那些粗如胳膊的毛竹,竟然被他的手指捏的爆裂!

这人竟是阎应元。虽然我知道他领导了江阴抗清,他这只说明他有威信和领导能力,我从没想过他竟然还有如此的身手,在这个年代应算是武艺高强。

阎应元是在发泄,我隐隐能猜到原因,肯定是大明江山日益沦陷,鞑子已经打到江阴,他却空有壮志无法报国。也许正是因为这些情绪占据了他的思维,我在毛竹后面站着看了许久,他才发现我,停下脚步,呵问:“是谁?”

我只好走了出来,尴尬地看着阎应元。

阎应元收剑在身后,呼吸微微急促,笑了笑,“姑娘起的好早。”

我也笑了笑,“我只是想随便走走,不想打扰了先生。”

“无妨,我也只是随便耍耍,活络筋脉,强身健体而已。”

“真没看出来,先生儒雅如文人,却精通医术,还精于武艺,听说先生过去还做过官,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多才多艺。”

“姑娘言重,阎某也只是知些皮毛,是家父对阎某寄望过高,自小便多方教导,但阎某不才无一成器,实在是惭愧,

“是先生过谦,您一定是能留名青史的大才之人。”

阎应元愣了一下,怀疑地看着我,“还没有讨教姑娘的大名,你看起来也非常人,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

“大户不敢,略知诗书而已,小女名秋翙,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翙,先生直呼小女之名即可。”

“不敢不敢,佳人岂能唐突,秋姑娘好名字!令尊才真是大才之人,若有机会一定前去拜会。”

我知道这应该没有可能,但我能感觉到,阎应元一直对我存有戒心,似乎也在套问我的底细,我不知道马魁是如何对他说的,但肯定不会是好话。于是便说:“家父若能认识先生,一定会倍感荣幸。”

阎应元又笑了笑,从地上捡起剑鞘,把剑插好,“天色已亮,我们应该回去看一看陈公子了,希望他能渡过此劫。”

竹林里泛起一片惨淡的白光,太阳确实要升起来了,又是新的一天,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我满是憧憬,又忐忑不安,不知不觉我对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似乎有了一些感情,这似乎也不是个好现象。

在回草庵的路上,阎应元又借着闲谈,来试探我与陈士英的关系,“恕阎某冒昧,秋姑娘与陈公子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可硕俣兄却说两位并非伉俪,阎某着实有些不信,不是硕俣兄在戏弄阎某吧?”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确是实言,我与陈公子也只是初识,他曾多次搭救于我,这次受伤也是因要从鞑子手里把我救下,所以小女才如此不安。”

“哦,原来是这样。”阎应元有些感慨,“恕阎某多嘴,如此乱世,秋姑娘应该避于安全之所,不应在外走动。”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小女已无家可归,亡命天涯也是无奈之举。”

阎应元惊讶地看着我,“秋姑娘的家莫非已陷于鞑子之手?”

我默默地点点头,这也不算是谎话,我确实与家人离散无处可归,我想去的地方扬州也确实被鞑子占领,我是从那里来的,说那里是我的“家”也不为过。

阎应元摇着头,“罪过,阎某不该勾起秋姑娘的伤心事。”

“大人言重,即使有罪,也非大人之罪,而是夺我江山毁我家园的鞑子之罪。”

阎应元这次看我的眼神里有钦佩之色,“秋姑娘真乃女中豪杰,深明大义,不顾生死,奔走救国……阎某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躲此一隅,苟且偷安,实在愧对祖先,无地自容啊!”

我大惊,该不是我把阎应元的雄心壮志激发起来的吧?那我不成了间接害死他的人,于是我忙说:“先生称赞,小女实不敢当,我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救国,为了不陷于鞑子之手,只能流离失所,先生莫要再取笑小女了,小女其实非常羡慕先生,能有这世外桃源之地安居,是何等的幸福。”

阎应元叹了口气,“让秋姑娘见笑了,阎某着实惭愧,只想在这乱世觅一安生之地,毕竟上有高堂下有妻小,若阎某有闪失,她们该如何生活?”

“先生不必愧疚,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先生之想法,也是天下人之想法,能在乱世中保全一家老小,已是有担当的大丈夫。”

阎应元怀疑地看着我,“真的?”

我坚定地点点头,“真的!只要先生不离开此地,定能得偿所愿。”

话出口后,我又觉得有些冒失,我是真不想看着眼前这个德才皆备的男人去赴死,但这是历史,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能改变吗?而且我这样说,自然会引导起阎应元的怀疑,他果然非常不解地看着我。

幸好,我们已经走到了草庵前。马魁从里面匆匆走出,似乎急着去解手,看到我们非常吃惊,但什么也没说就匆匆走开。

我和阎应元进了草庵,阎妻也已经起床,在后面的厨房里忙碌,我听到了舀水的声音,阎应元便和我直接进了陈士英的房间。

陈士英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阎应元坐在床前,翻着陈士英的眼皮看了看,又给他把脉,表情一直严峻。我虽然非常焦急,但也不敢打断他,直到阎应元把一切都做完站了起来,我才问怎么样了?

阎应元说:“呼吸匀畅,脉相正常,看来是挺过来了。”

我一阵欣喜,苍天有眼,好人终有好报。可陈士英的样子不像没事,他脸色煞白,而且一直没有知觉。

“他失血过多,只要能保住命,慢慢就会恢复。”

阎应元这样说了,我再指手划脚会显得对他不够尊重,只能试探着说:“那就这样一直让他躺着,他不吃不喝能行吗?”

“不行,一定要给他灌下东西才行,我让内人给他熬汤。”

这和我的想法一样,昨天我们已经给陈士英灌过草药,所以可以给他灌些肉汤鱼汤甚至稀粥之类的东西,这都有助于帮他补充体力尽早苏醒过来。

我去给阎妻帮手,这么多人她要熬一大锅粥,还要蒸一些类似米糕的东西,不然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怎能吃饱?我着急帮她弄完这些,为的是可以接下来为陈士英准备饮食,他已经快一天一夜未吃东西,就是没受伤的人也抗不住了。

虽然这时各地的官府已经乱了套,但清兵未到之处,百姓的生活仍旧正常,城里甚至乡里仍然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有足够的银两。我们一直都在逃命,早已囊中空空,阎应元毕竟做过官,手上有些积蓄,此时毫不吝啬,拿出来准备去买鱼买肉,并且再买一些药材,有治伤的也有补身体的。

马魁把阎应元拦下,说你既已隐居想必是不想让人见到,抛头露面的事情还是让我的人去吧。昨天的草药就是马魁的手下去买的,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阎应元把银两交出并交待清楚都要买哪些东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带五个儿子去逃荒,混成土匪头子开局退婚!嫁给大佬她一路高能觉醒鉴宝读心术,我捡漏狂赚百亿美味姻缘穿书开局废后全员老六三载如流水重生复仇:少夫人竟是顶级杀手萧萧梧叶送寒声位面盲盒被曝光,老外哭求入华夏重生换亲:我在王府当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