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学了几分李氏的做派,即便心下忐忑,脸上笑意却仍热情,笑呵呵地仿若并未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来,“小姑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虽不是伯府小姐,但客居府中也是一个屋檐底下的,碰巧遇上,为小姑姑拿几件衣裳回去,怎地还用上劳驾一词了?”说完,轻轻抿了抿嘴,指尖无意识相互摩挲着。
元戈微微侧身,避开了对方想要攀附过来的双手,敛眉轻嗤,“李小姐慎言。上回在落枫轩里我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温家兄长至今尚未婚配,哪来这么大一个侄女儿?这小姑姑的称呼,我年纪轻轻的,受之不起,李小姐还是唤我一声三少夫人的好。”
说完,视线扫过对方欲泫欲泣的表情,倏地勾了勾嘴角,玩味笑着,“李小姐同我上回所见,似乎……变化挺大的。”就像是,没有魂魄的傀儡娃娃,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与欲望。
只是,和李氏的左右逢源相比,到底仍显稚嫩,心里什么情绪都明明白白搁在脸上呢。
元戈低眉轻笑,正准备拿了衣裳走人,却听身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元戈?”
元戈倏地浑身一颤,随即有人欺身靠近,酒味入鼻,手腕就被人拽住,整个人被拽着转了身,直直撞进身后的一双瞳孔里……元戈又是一僵,到了嘴边的名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眼前是一张雌雄莫辨又分外熟悉的脸,只是记忆中精致的五官此刻却显疲惫潦草,一身白衣染了尘土与酒气,风尘仆仆失魂落魄。只一双熟悉的眸子里仍盛着光,只那光却也迅速地寂灭了下去。他松开了拽着元戈的手,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苦笑着解释道,“原是温小姐,抱歉,我认错了人。”
元戈身侧的手倏地一颤,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掌心的温度,灼人的烫。
南隐。
知玄山时常会有世家子弟上山求学,只是他们吃住都在前山,元戈住后山,更是因着无心学业鲜少踏足前山,自是与这些人没什么机会碰面——除了去下毒。而南隐,是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里头甚是熟络投缘的一个。
没想到来自盛京城,没想到还认识温浅。
只温浅的记忆里却全然没有这个人。
她稳了稳骤然起伏的胸膛,轻声问道,“这位公子认识我?”
他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宋闻渊的发小好友许承锦,温小姐成亲那日,我见过你……抱歉,今日这酒有些过于烈了,方才竟将温小姐错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