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去给外面的人开门,冲进来的范捕头道:“高大人,兄弟们已经围了这个院子,保证一个贼人也走不脱。”
又问李想这里的情况。
“这里一共八个贼人,前院6六个,后院两个。前院的六人两死四伤,后院那两人还要劳烦兄弟们。”
他捂着胸口许虚弱一倒,被旁边的高松扶住,高松惊诧的看着他,‘不是说没受伤吗?’
范捕头也被吓了一跳,“小公子这是受伤了?”
“那两个女子会用毒,兄弟们搜查院子时一定要小心。”李想虚弱的朝他笑了笑,继续道:“这院子里还有许多无辜孩童,情况...不好...”
“你别说话了,快去外面歇着,这里有我们呢。”高松将人架起送到外面大树下,让他坐着休息。
李想骑马骑得屁股疼,大腿内侧也疼,而且他现在是男儿身,不能言说处也受了擦伤...呜呜呜,坐不下了。
反正身上已经沾了灰尘,他大喇喇趴在树下,半仰着身子跟高松说话。
高松阻拦不及,只能解开身上披风铺在地上,让他趴在上面。
“高大哥,里面的孩子只怕有不少遭了毒手...他们折了孩子的手脚,挖了眼睛,有的割了耳朵...还用烙铁...”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很硬了,可还是说不下去...眼睛通红...鼻子酸涩,“高大哥,他们还剥狗皮贴在幼儿身上...”
杀人不眨眼的李想喉头哽咽,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采生折割——这四个字每个都沾了无数孩童的血泪。
高松拳头捏的咯咯响,“兄弟,你好好歇着,我去收拾他们。”
这天衙差们在庄园中进进出出,不少人见了屋内场景捂着嘴跑出来狂吐不止,天明时朱紫带着司法、府衙仵作来到此处。
李想依旧趴在高松的披风上沉睡。
他昨夜提气狂奔,伤了屁股和大腿,又为了吸引女贼人走近,与人缠斗时被烙铁伤了胳膊。高松来接手,他才察觉到晚来的疼痛,现在陷入沉睡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天色大亮,八里坡庄子外放了不少小小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只剩白骨,有的皱成血淋淋一团。
还有很多小狗的骨架,都是剥了皮的。
朱紫眉头深锁,挥手让仵作上前查验尸体,又亲自进庄子验看工具、场地和埋尸之地。
又见了几个被砍了胳膊,折断腿,挖掉眼睛和鼻子的孩子。
还有被剥掉皮披上狗皮的孩子,他发着高烧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即使侥幸活下来也会成为一个非狗非人的怪物。
身上的狗皮不能随着他长大而长大,反而会束缚他的四肢,挤压他的骨骼,让他只能像狗一样爬行,最多也活不十岁。
“十恶不赦!将他们都绑了,本官要亲审问!”
朱紫刚忙完秋收,看着司仓完粮入库,又将粮税押送进州府。还没喘匀一口呢,李想就给他爆了个大响!还是双响!
炸的朱紫心头火起,自从被外放他好久都没有用重刑了,现在他却想将刑部大牢那十八般刑具一一用在这些人身上。
朱紫将下辖六个县令都叫来了府衙,并开了府衙大门让百姓围观公审。
先审拐子‘采生折割’虐杀儿童之罪,当庭打了人犯五十大板,关在衙门前示众,等朝廷御用‘千刀万剐师’来本地用刑。
再审吕关仁、老鸨、管家等人明知儿童为拐卖者,却依旧买卖,且买贵为贱(宋律中将贵人卖为贱籍是大罪)依律当斩。
又让衙役将几人游街,又到各县将其罪行公布,“大人说恶人行事必无所顾忌,平时若有鱼肉乡里,欺压平民的,尽管到衙门来告状。大人一定会给各位主持公道!”
吕关仁先后被打了四十大板,心中依旧不服气,只想,‘我哥是官身,你能怎么样我呢?!我就是杀人也没事,买几个小贼皮玩玩儿,你就要打我板子?判我死刑?等我哥来了定要收拾你!’
不过几日府衙收到不少状告吕关仁及其管家的状纸。
朱紫一鼓作气一一查明,还有想浑水摸鱼趁机捞钱的,也被揪了出来打了板子示众。
“府衙是为众位伸张公平的,不是非法之徒渔利的地方!若再有混淆事实愚弄府衙的人,还要在打板子!”
又查明吕关仁逼杀良民,贱买农田,侵占土地,逼良为娼等等罪行,其管家为人凶恶,狗比主人凶,犯下杀人、侵占田地等事。
吕关仁的妻子也曾带了礼物来找,都被朱紫挡了回去,直说:“给吕大人去信吧。我弹劾他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
吕夫人吓得魂儿都丢了,哭道:“他年纪还小,不过是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也没有什么大错啊!”
高松面无表情立在一旁,心中吐槽道:比大人年纪还大,还不懂事儿?!
朱紫将人送走,又叮嘱后衙的人盯紧门户,“最近街面会有些乱,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又问:“送去京城的信和折子大约到哪里了?”
小杨回道:“走的官道,快马加鞭大概还要两个月。刺史府派了人来说...来问大人有没有他们能帮得上忙的。”
“过几天我亲自去刺史府跟刺史大人说清楚。”
这两件案子在南阳府掀起了狂风巨浪,原本觉得朱紫仁善的士绅又暗地里骂他手黑,下手狠,有的则说他锋芒太过,得罪了吕家不知前程如何了。
还有人觉得朱紫真是个青天大老爷,给他供了长生牌位,日日上香。
何静秋拉着李想去西厢上香,西厢摆着何静秋爹娘的牌位,还有朱紫的长生牌。
李想并不理解给生人上香的风俗,何静秋却显得十分兴奋。
“街上的人都说朱大人爱民如子,整治了人贩子,让多少无辜孩童得救。”
“只有那些和吕关仁穿一条裤子的才会物伤其类,觉得大人在这儿,他们就没办法施展权威,折腾普通人显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何静秋的前夫宋宝玉不久前被砍了,杀父凶手也被判了斩立决,只等京中刑部附和,她现在是真正的自由身,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说起话来更直截了当。
“这狗屁律法只护着富人,有权的人,要不是大人先以‘不敬长辈’的理由判了我和宋宝玉和离,我以妻子的身份告夫,还要在坐牢打板子呢!”
“雇人杀妻丈夫还能减罪!杀害陌生人倒是能赔命!妻子杀夫倒是十恶不赦了,天理何在呢?!”
李想环顾一周,确定周围除了他和妞妞没有其他人,道:“撰写大宋律法的人是男人,他们眼中并没有女子权利。”
“不公平!”
“嗯,不公平。所以女子也应多读书,参与劳动。若是女人有机会做官就好了。”
何静秋瞪大了双眼觉得这个想法着实离经叛道,“女人怎么能做官呢?”
“为什么不能?”
“额...从前并没有女子做官的...而且女子大都不识字...女子还要生孩子啊!”
李想也曾听过这些话,他的父亲、继母也这样说。
可后来民国来了,解足运动,剪发运动,不穿内衣运动...女性意识在一片混乱中慢慢觉醒,那时她们多勇敢啊,前途未卜危险重重,依旧手挽手往前走,只为后来者能多一点自由呼吸的空气。
“男子多智是因为学习资源倾斜到他们头上,女子多愚笨是因为世道不公剥夺了她们开智的机会。”
“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不识字就去识字,没有人生来知之的。男子不也是从下开始学嘛?!男子做官贪污受贿、欺压平民、党争误国,卖国求荣的还少?”
“中华这片土地上多少任皇帝、国王几乎都是男子,他们都是贤良圣君?!”
“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依靠男性身份就想站在女人身上万万年?!——封建遗老,世家遗毒,去吃pi吧!”
李想笑出了声,这些话并不是她说的,而是她的学姐说的。登载在报纸上,将那些酸儒腐学的伪君子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