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毓的那个文学小圈子,高谈阔论的不知凡几。而这一群男伴,的的确确对文学有些心得,谈起来妙语纷呈,离大道虽远,可也有可观之处,文人么。
他们中间,也不乏彭毓的仰慕者,有个姓裴的,把话题只往诗人和韵律方面转。
他挑选的对象却又十分讲究。
他问易凌霄:“释慧性你知道吧。“
这是典型的不要脸,医学院的学生哪里知道这名气不大的诗人,他怎么不与易凌霄谈弗莱明的平生。
易凌霄骚了骚头,大学语文上面没有这么个人,他有点惭愧地说:“我不知道。“
一丝自得的笑意在裴生脸上露出,“就是写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刻舟独觅剑,夜雨过潇湘’的,宋朝孝宗时期的人。可惜在韵脚方面差点、可惜呀。“
说完,故作高深的晃着脑袋,就不怕晃出了里面的水。
读书看史记,替古人操心,不知释慧性有什么需要他来可惜的。
他假装不好意思说下去,另一个帮腔的说道:“老裴的感慨是有道理的,释大师写过一首偈颂:‘一真涵法界,大用等虚空。千详如雾集,万善若云臻。’
你们都说说,里面的空、臻到底押不押韵。易凌霄,你认为呢?”
认你奶奶个嘴,这是组团打压。
就这首名气不高的诗,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学问,释慧性习惯把臻字的韵脚en当成空字的韵脚eng。那个时候还没有汉语拼音,查找韵脚不容易,有点口音也是能原谅的。
这帮霄小记丑而博,心达而险,虽有小才,实在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看着这也含糊,那也不清楚的易凌霄,加上舞厅的刺激,彭毓的失望达到了顶点。闺蜜那关是通不过了。
以前自己是怎么挑剔闺蜜的朋友的,自己却找个她们不认可的人,这怎么说得过去。
恋情就像自由落体,无可挽救地滑向了深渊。
她恨易凌霄不听自己的话,前几天,她就提出要给易凌霄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易凌霄固执得直摇头。好呀,现在出丑,搞得自己连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这还可原谅,文学素养也太差了,一个本科生,基本的东西都不懂。
彭毓不知道姓裴的狡诈,要是从名家上选人,谁知道易凌霄知道多少;
从名词名诗上面要易凌霄评论,也保不齐他能说点什么。
你看他选的谈论对象,多少大家都不选,偏偏选了个佛家出身的诗人。对他们学中文的自然不难。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谈论一些有瑕疵的诗人。
你看他挑选的话题,韵脚是不难,不是有心诗词的人,谁会来管这个不显眼的地方。
彭毓一时不察,竟着了他的道。
易凌霄初见彭毓时,心里比较的几个女性,他欣赏的张兆和则成了他的梦魇,只有张兆和的爱情成了功,可惜他不是沈从文,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不要幻想,不是所有的高富美的姑娘,都像古代戏曲里的官宦小姐,一定要成就落难书生。那是文人的幻想,是一种奢望,是平衡苦难的心灵鸡汤。
彭毓的虚荣,或者她的要求,只是万千少女中的一个,并不稀奇。她与易凌霄还未到情比金坚的地步,怎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