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得说不出话,被冲上来的三爷抱了个满怀,她感觉她的身体在发抖,不,是抱她的那对胳膊在抖,显然是激动坏了。 这个怀抱很熟悉,前世里她依偎了很多次,可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她厌恶。 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只爱她一个,得空就偷偷来找她,腻腻歪歪地念些淫诗浪词,她耳根子软不经事,稀里糊涂就感动了。 后来,他求到王妃跟前,说要纳她为妾,王妃说她勾搭主子作风不正,只能做最低等的侍妾,一桌酒席都不让摆。 他一句为她辩白的话也没有,只到了晚上关起门,在房里布置一桌酒菜,两人凄凄凉凉地喝完了交杯酒。 或许这就是苦难的开始,不被祝福,不是明媒正娶,与苟且又有什么区别。 浓情蜜意时,他抱着她说要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到外地做官,带她离开王府这个是非之地,结果三个月后皇榜公布,他名落孙山。 她不想有身子,怕王妃强制她打掉,可他只顾自己爽快,整日整夜缠她,信誓旦旦说就是死也要保住他们的孩子,结果又如何,她被乱棍打死,胎死腹中,他小登科,喜气洋洋,与别的女子洞房花烛。 死得有多惨有多痛,她对这个薄幸男的恨就有多深。 唇红齿白的俏郎君,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渣渣。 菀娘恨得直咬牙,抬脚朝那锦鞋重重踩下去,在他张嘴叫出声前,快速将抹布塞了进去,然后猛地推开他,抱起铁桶就往他身上泼。 哗啦啦的污水将锦衣玉带的白面少年浇了个透心凉,他抽掉嘴里臭得快让他晕厥的抹布,雷劈了般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菀娘。 “你,你---”好半天挤不出话。 “菀娘宁可冒犯三爷,被王妃惩罚甚至赐死,也不想成为三爷的房中人,还望三爷莫要学那些地痞无赖,死缠烂打,纠缠不休,只会让菀娘瞧不起你。” 菀娘决绝放下话,提着空掉的水桶脚步轻盈地快速离开。 魏昭失魂落魄地呆站在原地,一股股黑水从湿哒哒的头发上淌落,模糊了那张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原本一颗火热的心也被女子无情的话冻得冰凉凉。 菀娘死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这是为什么?他堂堂王爷之子,要脸有脸,要地位有地位,要钱财......找母亲要多少都有! 难不成澜沧院比他住的地方更气派,菀娘爱慕虚荣,有了新人忘旧人? 菀娘太天真了,完全不懂男人! 他大哥那么一个冰冷性子,根本不知道怜惜女子,她跟着大哥,哪里享受得到浓情蜜意的乐趣。 菀娘,你一定会后悔的! 菀娘小跑着离开假山,拍胸脯平复微喘的气息,左瞧瞧右看看。 打人一时爽,事后心慌慌,幸亏这位置偏,经过的人少,不然这事传到王妃那里,她死一百次都不够王妃解恨。 可若是三爷自己告到王妃那里..... 这个念头一闪过,菀娘又很快否定了。 以她对三爷的了解,他文不成武不就,自尊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强,被女子泼脏水,若是传了出去,他的面子也不好看,更可能是忍下这口恶气,私底下再来找她算账。 如果菀娘有飞檐走壁,神不知鬼不觉的神通,她真想半夜潜入三爷房间,拿枕头捂死他,叫他再也不可能打扰到她。 可恨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躲避别无他法。 “这么快就出来了?” 半路上,菀娘碰到绿翘,就见她脸上掩不住的惊讶,话说得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目光还有些闪躲。 菀娘顿时心一沉,想到她突然消失,三爷又突然出现,时间上那么巧,无名的怒火充斥胸口。 “你去哪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突然肚子疼,实在是急,来不及跟你说一声就奔去茅房了。” 菀娘红唇紧抿,没有证据又不能挑破,只能暗恨在心,冷冷瞟了绿翘一眼,擦过她肩膀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了?瞪我干嘛,显摆你眼睛大,好看是不?人有三急,你难道就没急的时候?” 菀娘衣衫整齐,发髻完好,神色如常,看不出别的痕迹,绿翘好奇得就跟猫抓似的,菀娘不理她,她就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 忽而,菀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追上来的绿翘似笑非笑:“你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掉进茅坑里呢?” “你什么意思?咒我?好你个菀娘---” 不待绿翘说下去,菀娘冷冰冰打断,压着火气凑近她,在她脸侧低声道:“你我同为世子院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绿翘姐姐凡事三思,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损人也不利己。” “我做什么了?不就上茅房的时间久了点,你有必要这样耿耿于怀,咄咄逼人!”绿翘理亏心虚,声音也拔得特别尖。 “有理不在声高,亏不亏心,你自己有数!” 菀娘心中厌烦,不想吵大了引来旁人注意,几步快走甩掉绿翘,急匆匆地将水桶簸箕带回了工具房。 回到世子内院,菀娘先到主屋见灵犀,告知她们在后花园干的活,顺道将以为绿翘失踪,却不想是肚子疼去了茅房的事,当做姐妹间的关心话讲给灵犀听。 “我看她最近吃李子吃得多,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要不要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菀娘神情真挚,作为绿翘的室友,她表现出的关怀恰到好处,不过度热情也不会显得冷淡,加上她年纪小,又做出小妹妹的天真,不经意中消散了灵犀对她的半信半疑。 “等她回来我再问问她,你干了那么久的活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菀娘从善如流,明面上不能将绿翘怎么样,可挑挑刺上上眼药,缓解一下怒气还是能够做到的。 灵犀坐在主屋耳房等了绿翘很久,脸色拉得比这夜幕还要黑,看到绿翘掀帘子进来,怒意再也压制不住,沉着声音质问:“又野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你一个婢女倒是比主子还要早出晚归!” “表姐莫不是忘性大,分明是你叫我去后花园打扫,怎么就不记得了!” 绿翘在路上碰到别院丫鬟,被她们抓去玩牌,等身上带的银钱快要输光光,实在没本钱了,才不情不愿地往回赶。 当然,这事坚决不能跟灵犀讲。 灵犀最痛恨手底下的人玩牌,若是被她知晓,少不了又要罚自己禁足一个月了。 绿翘也是一肚子的气,从三爷那里得的赏赐,还没捂够一个时辰就眼巴巴送到别人荷包里了。 灵犀一看表妹那滴溜溜转得飞快的眼珠子就知道她又在插科打诨了。 “你和菀娘一起打扫假山,你比她先离开,做的没她多,屁事倒是不少,又是肚子疼,又是晚归,你以为你那点小九九瞒得过我,你眨一眨眼睛,我都能猜到你肚子里有几条虫。” “额,表姐,你也太不讲究了,哪有说姑娘家肚子里有虫的,亏得我晚饭还没吃,不然早就吐出来了。” 绿翘东拉西扯,没话找话,试图把这事给圆过去。 灵犀却没那么好对付,两道柳叶眉竖起,凶凶的问:“还不给我老实交代,真要我查出点什么,再重罚你,你才舒服是吧!” “我,我不就是跟三爷院里的丫鬟玩了几把小牌,表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谁还没有个手痒爱玩的时候,就不信表姐你以前没玩过!” “你少扯我身上,我路子没你这么野,三爷院里那么多丫鬟,她们不找同院的,偏偏找上你,你是长得比别人好看,还是钱比别人多,亦或是说脑子太笨,又爱装阔气,拿你当冤大头耍着玩,你已经十五了,不是五岁小孩,能不能长长心啊,我的妹妹!” 灵犀不留情面地训斥,骂得绿翘灰头土脸,却又格外不服气,撅着嘴:“我本来就比她们长得好看!她们喜欢看我不行吗?” 世子院里的婢女应该是整个王府水准最高的一批,就连灶房丫鬟带出去也能在外院排上名次,绿翘在美女扎堆的澜沧院算不得什么,可一旦走出去,特别是跟三爷那些婢女站在一起,还是算得上出挑的。 这也是王妃对三爷的特殊关爱。 为了让三爷定下心好好读书,派过去伺候的丫鬟都只是中人之姿,所以三爷最爱往王妃院里跑,无意中撞见菀娘更是惊为天人,从此展开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痴恋故事。 想到这里,绿翘心里更加不舒服,三爷进到假山,先看到的是她,却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容貌吸引,悄悄招手让她过去,也是想支开她,跟菀娘私会。 那个菀娘不就是一身皮肉漂亮,除了那皮子,还有什么? 行为放荡的狐媚子,耐不住寂寞,到了世子院里,世子不理她,她就继续和三爷勾搭。 若不是收了三爷的银锭子,拿人手短,绿翘早就捅到世子爷那里去了。 “她们真要找好看的,为何不找菀娘?” 一句话戳得绿翘心窝儿直抽的疼,菀娘快成她的心魔了,听到名字,绿翘都想跳脚。 “她心气高着呢,连人家三爷都不放在眼里,我们这些小婢女,她哪瞧得上,表姐,你可要小心了,她厉害着呢,睡个觉枕边都要放着小刀,可见是个心肠狠辣的,你仔细点,可别被她背后捅刀子。” 三两句成功转移了灵犀注意力。 “有这事?” “我和她一个屋,天天看着,还能有假。” “她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凶器?” “还能为什么,伤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