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安往菀娘和香巧的方向看,不知在看哪个,灵犀忽然计上心头,故作打趣的一笑:“常小哥这是往哪瞧呢,新来的妹妹可是你带进来的,不到半月的工夫,难不成就忘了?” 她是想留着菀娘对抗世子未来的妻妾,但也不妨碍她给菀娘添添堵,以发泄心头的浑浊之气。 不端庄的女人哪怕将来得了世子的宠,那也只是个以色事他人的玩意,成不了大气候。 灵犀这话意图太明显了,只要不傻都能听出点不寻常的意味来,菀娘和香巧的脸色微微有变,唯独常安就跟个二愣子似的,或者根本不愿意揣测灵犀话里的用意,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回:“想进世子院里的丫鬟婆子那么多,我要是个个都能记住,头都得大了,这女子不管长相如何,哪怕美如天仙也要安分守己,我们世子爷深谋远虑洞察一切,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女子都能近身的。” 这就有点过分了,说个话也不忘敲打她一下。 她莫不是有三头六臂,让这两人如此忌惮,话里话外少不了的挤兑。 人性本贱,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上辈子她就是太温吞,凡事都不与人计较,能放且放,才落得那般下场,重活一遭,菀娘忽然觉得有些事还是要稍微计较,就算不在乎,也要造成对方觉得你不好惹,一旦惹了就会脱不开手的错觉。 菀娘忽而噗嗤一笑,明眸善睐,眸中似有灿灿星光,常安只觉眼前异常的闪亮,微张着嘴看得有些呆了。 “世子爷英明神武,天纵奇才,寻常女子自然配不上,若有女子能配,必当是蕙质兰心,知情识趣,懂分寸明事理,厌世子所恶,好世子所喜,可惜说得轻巧做到的又能有几人!”清甜的嗓音便如珠玉落到洁净无暇的冰面,字字珠玑绕耳回旋,尤为沁人心脾,小獒这时竟也跟着凑热闹,呜的一声长啸,似在响应菀娘的话。 常安听了更是心惊肉跳,这女子果然不简单,他跟在世子身边寻思了十多年,才算是勉强摸清世子爷的脾胃,可这个菀娘来院里才多久,也只见了世子一面,居然就能猜中七八分,简直不要太神了! 灵犀也是一脸复杂难辨的神色,原以为这个菀娘只是有些小聪明小运气,如今看来她倒真有两把刷子,有美色有脑子,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被王妃看中,当真不可小觑呐! 菀娘三两句话弄得常安熄了火,一刻也不想多呆了,用绳子套住霹雳的脖颈就要带它离开,小獒三步一回头,扭着脑袋看菀娘,似乎要记住这个地方记住这个香香的两脚兽,下次再偷溜过来找她要好吃的。 常安看小獒依依不舍的蠢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说什么人养什么狗,这丫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讨好狗子,若是世子爱屋及乌...... 苍天啊,完全不敢想! “走快些,你这畜生若是再敢乱跑把人吓到,我就把你关进小黑屋,让你长长记性,又不是人,怎就被女色迷惑了,没出息的东西!”一路上常安边走边骂,他骂一句,霹雳就呲牙齿叫一声。 常安让人高马大的护卫牵着狗子,自己则站得远远,一人一獒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都想用气势压倒对方,许是太专心,前头杵了个人都没发觉,等到走近了,常安一个扭头冷不丁看过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磕磕巴巴道:“爷,您怎么出来了?日,日头大,可别晒着了!” 魏珩双手负在背后,一头墨发以碧冠束之,深紫色的镶穗织锦长袍,衬得男子颀长俊美,气质尊贵又神秘,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无需修饰便可入画。 美是美的,就是太过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味儿,常安陪伴主子多年,有时看着他那双寒潭般深不见底的黑眸都有点怵得慌,世子千好万好,就是这性子稍微改改就更完美了,不然像块寒玉似的怎么也捂不热,身边伺候的人心不凉才怪。 “霹雳被谁迷惑了?”世子爷耳力过人,常安那些啰啰嗦嗦的话,他听进去了大半,有一两句印象深刻。 什么叫嘴上不把门,常安很想给自己一耳光,但他更想哭,眼珠子打转不敢看主子,支支吾吾地找话圆过去:“这小獒竟是喜欢女子,追着那些婢女满院跑,把她们吓得尖叫不停,小的想着既然这犬贪恋美色,不如找个母狗给它配了?” “嗷嗷嗷!”霹雳冲着常安又是一串吠叫,一滴精十滴血,它才五个月,小人想害它。 魏珩皱紧眉头,觉得这常安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小獒尚未成年,配这么早,太损气血。 “不必,找个它最喜欢的女子,陪它便可。” 省得收不住脚,成天只想往内院跑。 常安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找,找女子配?” 世子爷这招也太生猛了吧! “滚回屋子里,把两个字分别抄写一万遍,再来好好说话!”魏珩罚人向来毫不留情,也怪常安太蠢,关键时刻脑子秀逗,办的不是人事说的不是人话,他不倒霉谁倒霉。 大狗一走,内院终于恢复风平浪静,绿翘崴了脚,半天起不来,菀娘和香巧一左一右搀着她回屋,灵犀也跟了进去,面无表情地看菀娘给绿翘脱袜子揉捏。 绿翘这次受的惊吓着实太大,心情也格外沮丧,见不得有人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她,板了脸开始赶人:“你们两个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这几天呆在屋子里养伤,哪里都别去了。”灵犀不冷不热地叮嘱完,瞟了菀娘一眼便带着香巧快速出了屋。 人一走,绿翘重重哼气:“需要你的时候不在,就会装马后炮!” 话落,绿翘又看向站在自己脚边给自己上药油的菀娘,语气好转了点,“你既然出去了,为什么又要进来,那么大那么凶的狗,你就不怕,何必跑过来冒这个险,我是天真不是傻,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还有仇呢,你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去做好人。” “仇?”菀娘好笑念着这个字,“我们有什么仇?是你伤了我?还是我害了你?” 绿翘闻言愣住,好像也是,最多性格不和,看彼此不顺眼,大的恩怨还真没有! 这么一想,绿翘更加郁闷了,瘪嘴鼓腮帮子,委屈得不行,她的表姐躲在房间里不见人,比她小半岁的菀娘却挺身而出,单枪匹马引开大狗,如此鲜明的对比,叫她心里如何没有想法,对表姐的芥蒂又如何消除。 菀娘能说这狗跑进内院多半是向她讨食来的?不能! 所以,任由绿翘委屈抱怨,她做个体贴的倾听者,只安静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你怎知那神犬喜欢吃你做的猪肉脯?”经过常安天花乱坠一张嘴,院里的丫鬟都是神犬神犬的叫,虽然仍然恐惧,但不妨碍她们对神话的憧憬。 “猜的啊!狗狗不都爱吃肉,无肉不欢,我做的肉脯,你们没人不喜欢,那么大黑肯定更爱吃了。”菀娘理所当然的回,脸色看不出半点异常。 她之前确实是无意碰到的大黑,哪知道喂它两块肉脯就引发这么大的风波,她只悄悄跟香巧说了这事,香巧嘴巴严不会往外传,却暗地里打趣她艳-遇不小,竟与世子爷的神犬有了交集。 只要不是跟世子爷有交集,随香巧如何打趣,菀娘就当听笑话,笑一笑就略过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