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清晨显得格外清透悦耳，辰曦向后看去，只依稀看到顾家院门口有两道黑影。
杜月彤和李秀云在院外目送她们离开，明明只是去赶集，却又好似她们是出远门似的，担忧与不舍让她们驻足在门口。
也就是那一刻，辰曦不知为何忽然想回应她。
她抬起双手做喇叭状，向后面几乎看不到身影的两人大喊，“知道啦！你们快回去吧！别送啦！”
直到顾家的房子也融入黑暗彻底看不清，辰曦回身坐好，将杜月彤给她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窝窝头拿出来分了。
孩子们每人两个，辰曦拿了一个，最后三个辰曦连着布袋一起递给了赶车的顾景淙。
顾北城瞧着她只吃了一个，本想分她一个，但还没送出去，那个窝窝头就被雪貂咬走了。
因起得早，孩子们吃了窝窝头就开始犯困，顾北城将小卿儿从柴堆上抱下来，顾北野干脆直接在柴堆上躺平，几个小姑娘也互相靠着昏昏欲睡。
这会儿还有雾气，秋天早晨带着寒凉，辰曦怕她们这样睡着会着凉，偷偷设了层结界在马车周围，雾气和冷风都被挡在了外面。
“看来今天天气应该会很好！”顾景淙忽然喃喃道，“以前这个点儿赶路都凉飕飕的，今天还挺暖和！”
辰曦闻声呵呵一笑，“我也觉得，估计今天是个艳阳天！哈哈…”
唯一知道她干了什么的雪貂抬了抬眼皮，这女人嘴里真是没一句实话！
因着暖和，顾景淙赶车比平时快些，一个半时辰就到县城了。
他们卯时出发，这会儿辰时刚过一半，天已经大亮，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辰曦在看到路上行人多起来的时候就将结界撤掉了。
顾景淙赶着牛车排到队伍后面，城门口有衙差收入城费。
过路行人年满十六收两文钱，十六以下收一文钱，进城卖货会根据货物额外收钱。
轮到他们时，那衙差围着牛车转了一圈，目光落在辰曦脸上时多停留了一瞬。
陈溪的长相原本就是村里的翘楚，不然陈娟娟也不会从小到大就看不惯她，如今她修炼元炁，身体灵魂两次淬炼，肌肤也从之前的微黄便得更加白皙，即便身穿补丁麻衣，也依旧让人惊艳，不然临走时杜月彤也不会特意提醒她一句了。
那衙差也是被惊艳了一瞬，他在这县城门口干了这么长时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从来没见过比眼前女子还要好看的，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进城卖柴火？”
顾景淙原本在衙差盯着辰曦看时紧张得不行，见他只是一瞬就移开目光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是！卖点柴火贴补家用！”
一旁的顾北城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唯独被盯着看的辰曦像个没事人一样。
顾北城颦眉，这人也忒没心没肺了，看来进城后还是得多看着她点儿才行。
“一共十三文……”衙差点点头，正要收钱放行，余光忽然瞥见顾北城肩头那一团白，“这是？”
顾景淙见他看着雪貂，忙解释道，“这是家里小子养的，不是猎物，不卖钱的！”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去卖的？”衙差绷着一张脸，瞧着有些不近人情，“若带着它进城，得多加五文钱！”
“这……”顾景淙有些肉痛，但又没办法，总不能将雪貂丢在这儿不管吧？只好又多掏了五文钱递过去。
衙差收了钱，这才放行让顾景淙驾车通过。
辰曦挼了把趴在顾北城肩头的小东西，嘀咕道，“这小东西竟然比我们的进城费还贵！”
“他这是按货物价格算的，像柴火这种不值钱的，一般都是三文一车，像有些人背或者用扁担挑的，因为份量不多都不算钱，家禽、猎物都是按种类算的，活物价格也要比死了的贵上一些。”
“咱们这雪貂个头小，趴在那儿不动就跟几个月大的猫儿似的，那衙役怕是把它当做猫儿了，算的也是最便宜的价！”
辰曦点头，难怪早上装车时要将装兔子和狍子的笼子藏在柴火下面，那兔子和狍子都是活物，狍子个头还不小，不然估计还得收好些钱去！
她以前也常在城镇出任务，那时候虽也有进城费，但普通老百姓进城卖东西都是不额外收钱的，只有一些商队缴一些货品费，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种收价是一直都这样吗？对平头老百姓来说，那要是货物没卖出去岂不还倒贴钱？”
“若长此以往，官家就不怕民怨载道？”
因为进了城人多了起来，顾景淙赶车速度很慢，听到辰曦的问话便应道，“还没到那时候，以前咱老百姓进城卖货都不额外收钱的，是近些年才开始收的，也不知道为啥。”
“近些年边境战乱不断，国库亏空，新帝昏聩，朝廷贪官污吏横行，那些狗官不想自己掏钱，所以才想着搜刮民脂民膏填充国库罢了。”
说到这儿，顾北城脸色莫名有些冷硬，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气，辰曦和雪貂同时惊讶地抬头看向他。
辰曦打量着顾北城的神色，若有所思，“城儿还知道这些？”
“说到这个，弟妹你还不知道吧？二弟当初就是带着北城兄妹几个从京城那边回来的呢！”顾景淙眼中有些憧憬，“那可是皇城，人人都是达官显贵！”
“是吗？”辰曦明了地点点头，倒是有点理解为何顾北城和顾北亭心思比普通孩子更敏锐、深沉了。
不管是哪个国家，作为皇家子弟与达官显贵居住的地方，那必然是权利、地位、金钱的中心，在那种地方生活，连孩童都无法单纯地活着。
她以前接的很多任务都是在京城皇都这种人心诡谲的多事之地。
当初还是七杀殿殿主时，她带过一个学生便是西夏皇族的皇子，后来成了西夏的皇帝。
那次她在皇城出一个任务，后来意外遇到了那个孩子，也是通过他，辰曦才知道原来皇族之中亲情淡薄，兄弟阋墙之事代代都有，后来任务做完，她便将那孩子带回了岚山。
皇城那地方自古以来便是是非之地，更何况，她听说顾景行还是因为得罪了什么权贵遭到追杀，所以才逃难回去的。
如果他们之前是生活在京城那种权贵之地，以他们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不用说她也能想象得到他们在那地方会遭受多少磨难。
唉！忽然有点心疼这些孩子了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