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郴家出来,回往客栈的路上,姜毅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像在做梦一样。这个封赧,简直太离经叛道了,只是初次见面,她便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钟情,并且毫不掩饰地倾诉爱慕之情,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要与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子私奔。
太不可思议了!对于一个深宅少妇来说,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或许,封赧已经承受了太多太久的苦闷,她再也熬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来得那么猛烈,那么惊心动魄。她就像一只笼中的小鸟,渴望着高飞云天。
姜毅差一点就答应带她走了。豁出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带她走,带她去京城,两个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也悠哉乐哉吗?可是,那样一来,自己就得面对诸多不解的目光,辛小茹,柳儿,会怎么想?祁七妹,沈秋月,嫣红姐姐,会怎么看?萧笑昆,祁国舅,舅父张仲年,又会怎么评价?
如果不管不顾地把封赧带到京城,肯定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自己的前途,也许就此戛然而止了。而这,是自己决然不愿的。姜毅暗自庆幸,幸好没有一时冲动,没有答应封赧。可是,自己已经给封赧许下了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后,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回到客栈,吴家壮正在睡着,伴着均匀的鼾声。姜毅伸手一摸吴家壮的额头,已经不热了。看来,那个唐记医馆的医方,真的很管用呢,要不,闯王怎么会舍不得放还唐胡子?不知道唐翠翠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少见的大美妞,像葡萄粒一样地鲜嫩欲滴,圆润可人。
姜毅忽然觉得很怕,很怕再见到封赧,封赧那双火辣辣、幽怨怨、情切切的大眼睛,会融化一切的。
第二天一早,吴家壮已经基本好了,早饭喝了一大碗小米粥,吃了两个馒头。
姜毅道:“兄弟,我看你好多了。”
吴家壮拍了拍胸膛:“好了,没事了。这回不知是咋了,竟然发起了热,我长这么大几乎没闹过病,真是怪了。”
姜毅道:“既然你没事了,那咱们今天就离开这里,赶往京城吧。”
“好哇!”吴家壮叫道,“出来这么多日子,我还真有些想家了。”
二人正在收拾东西,忽听客栈外一个颇为刺耳却有些熟悉的声音叫道:“掌柜的,那个姓姜的公子起来了吗?”
掀开门帘一看,郴名!姜毅心里猛地一跳,莫非昨天封赧与我的一番卿卿我我被人看见了?郴名拼命来了?不能呀,那个西跨院甚是幽静,那个小丫鬟送了酒菜出去后,就再没有进入那个院子。不会这么倒霉吧?听这郴公子的语调,倒不像是怒气冲冲。
郴名换了身绸袍,依然手拿折扇,摇摇摆摆进了客栈,掌柜的迎上去殷勤地打着招呼:“郴公子,您早呀!您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晚,他们就退房走了。”
“是吗?看来我和姜公子还真有缘分。姜公子,别走了。”
说着话,郴名直奔姜毅的房门而来,姜毅已经把门帘掀开了,只好出来,强挤笑容迎接道:“郴公子!”
郴名上前一把抓住姜毅道:“姜公子,真看不出,你一介书生,竟然这么仗义,多亏了你昨天搭救我呀,咱们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吧,哈哈哈。”
姜毅笑道:“区区小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公子身体好了?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没事。”郴名道,“姜公子,我今日登门,一来是感谢你的出手搭救,二来是邀请你和你的小兄弟到我家中一聚,咱们小酌几杯。你看如何?”
姜毅摆手道:“郴公子,我们还有急事,要赶紧回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酒么,就不要喝了,我们赶路要紧。”
“嗨,哥哥,人家上门来请咱们,咱们就去呗,不差这一天半天的路程。”吴家壮一旁插言道。
姜毅心说,这个吴家壮,真是添乱,你哪知道我心里的顾忌呀。
“对对,还是这个小兄弟说得对,姜公子,你就别推辞了,今天我要好好答谢答谢你。”郴名不容分说,上来就拉姜毅。
姜毅没办法,只好带着吴家壮跟着郴公子再次来到郴家。
……
看到姜毅再次现身,美妇人封赧矜持中难掩喜悦之情,粉润润的脸颊透着喜色,忙前忙后地张张罗罗。郴名只当是自家娘子感谢恩公,哪里知道封赧已将芳心暗许了姜毅。
四人落坐,封赧把盏。姜毅本来就不喜欢郴名,加之心中有事,所以喝得并不多。倒是郴名、吴家壮两个没心少肺的,早忘了昨日的口角,猜拳行令,互相斗酒,喝得甚是尽兴。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郴名、吴家壮已经有些酩酊大醉了,姜毅也感到脸上发烫。封赧婀娜起身,出去了一会儿,捧着一坛未开封的老酒走了进来,盈盈笑道:“相公,你忘了吧?咱家还有一坛‘透瓶香’呢,我看你们兄弟三人甚是投缘,干脆把这坛老酒也喝了吧。”
郴名强睁双目道:“对对,对对,娘子不说,我倒给忘了,满上,满上,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封赧给自己的相公和吴家壮分别满满地各倒了一大盏,走到姜毅身边,却悄悄地碰了下姜毅的手臂,趁郴名、吴家壮不注意,把茶盏中的茶水倒进了姜毅的酒杯中,这坛老酒色泽暗红,和茶水颜色差不多,所以郴名、吴家壮都没有看出破绽。
封赧站在郴名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毅一眼,又伸出兰花玉指,悄悄指了指西跨院的方向。
姜毅只当没看见,小口饮酒,小口吃菜,看着郴名、吴家壮两个烂醉,心中盘算,封赧这是要干什么?
晃晃酒坛,还剩余了一些,但郴名、吴家壮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封赧吩咐小丫鬟把郴名、吴家壮两人扶到罗圈椅上歇息,嘱咐道:“秀儿,你泡好茶水,好生在这里伺候着,两位爷要是酒醒口渴了,就给他们倒茶。”又对姜毅道:“恩公,奴家听说恩公颇为精通书画,奴家珍藏了一幅宋代仕女图,请恩公鉴赏一番,若何?”
姜毅心道:我什么时候精通书画了?看封赧说话时柳眉微挑、眼波流动,心下已知了她的意思,便会意道:“不知夫人还有如此雅兴,画在哪里?”
封赧高兴地起身道:“恩公,随我来。”
封赧柳腰款款、凌波微步,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姜毅,从眼角眉梢到纤纤玉足,俱是柔情蜜意。
姜毅跟在封赧身后,眼见得美妇人翘臀款动、腰窝深陷,心中不由燃起一股欲望之火。
封赧没有带姜毅到西跨院的花厅,而是入了花厅后面的一间雅室。封赧请姜毅进门,回身将屋门掩上,悄悄别上了门插,顺手脱掉了外面的裘服。
姜毅看在眼里,心中惴惴。但已然进来了,不好退出,只好强自镇定。环顾室内,看得出这应该是封赧的卧房。案几上放置了一个白玉香笼,一缕淡雅的熏香袅袅而出,一架雕花床上铺陈着厚厚的锦褥,屋子里温暖如春,显然是早已在火道里添加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