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若雪已经住到了姜家,要给姜毅和若雪完婚,只需让他俩住在一起,便妥妥的了。但张氏想,若雪没了爹娘,怪可怜的,成亲之事不能马马虎虎,怎么着也得把村里的亲朋好友请来,热闹热闹。虽然已经不需要说媒了,但过场还是要走的,因此,张氏特别托了李家二婶当媒人,还专门到集市上置办了一些酒肉。
姜家堡是个小山村,家家都很穷,能够拿着些礼物登门来喝喜酒的就更少了,姜家小院里摆了五桌席面就够了,若雪的姨家住在关外,路途遥远,也不好通知,只好作罢。
办喜事这天,辛小茹表情平静,一大早就帮着若雪上妆。经过辛小茹的精心打扮,一身红装的若雪,齿白唇红,娇小俏丽,比平日更加动人。辛小茹对张氏赞道:“婶娘,若雪这样的女孩儿,就是放在京城,那也是极其出类拔萃的。您老真是好福气呀。”
张氏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看着姜毅、若雪一对新人,真跟眼前花儿似的。张氏道:“小茹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姜家小门小户的,能娶到何先生的女儿做媳妇,还真是福气呢。”
大喜之日,姜毅一整天都在纠结中度过,感觉自己就像个皮影人似地,任由别人操纵着。从内心来说,他不是不喜欢若雪,只是这种喜欢真的更多的是哥哥喜欢妹妹,他还没有把自己调整到丈夫喜欢妻子的状态。
特别是在辛小茹面前,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是对辛小茹的愧疚。及至看到了若雪头上顶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炕里“圧炕”,他才真真切切地醒悟到,若雪确确实实要成为自己的新娘子了。
“圧炕”,是流行于蓟镇乡间的婚庆风俗,意即新娘子到了男方家后,要在炕上坐上最少两个时辰,坐得越久,将来越能管住自己的男人。当然,一般都是娘家人热衷此道。明知什么事也管不了,但风俗还是要遵循的。
若雪坐在炕上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腿早就麻了。尽管她也受了很多三纲五常的教育,但长时间保持这么个姿势一动不动,真够难为她的了。
看她在那里时不时地扭动身子,媒人李家二婶急忙过来,笑道:“若雪,是不是坐不住了?坐不住,你就把腿伸开,活动活动。没人怪你的,再说,你又没有娘家人跟着。”
若雪点了点头,在红盖头里悄声道:“我小茹姐姐呢?让她过来陪陪我吧,怪没意思的。”
姜家院里你来我往热闹非常,让辛小茹很不习惯,加之她心中惆怅,抽了个空儿,一个人来到了姜家后面的山坡上,她想让自己静一静。
姜毅在石门山的那句话,让辛小茹芳心不宁,泛起了阵阵波澜,仔细回味与姜毅相识的这一年多的点点滴滴,二人间还真没有过你情我爱的表白。这次,姜毅终于吐露了衷肠,虽然有些晚,但也让辛小茹感到了丝丝慰籍。毕竟,在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男子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眼忘山坡下那个热闹的小院,辛小茹在心里默默地祷告道:“老天爷呀,小茹和毅哥哥今生无缘,不能成就姻缘了。在这里,我辛小茹衷心祝愿毅哥哥和若雪妹妹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正席过后,贺喜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去了,张氏的两三个老姐们儿帮着收拾物件,辛小茹刚要帮着洗刷碗筷,张氏急忙拦住:“使不得,使不得,小茹姑娘,你这样一双娇娇嫩嫩的手,哪能做这样的粗活呢?你快去东屋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呢。”
西屋被当做了姜毅、若雪的洞房,辛小茹看着垂在门上的红门帘,悻悻然地走进了东屋。
……
西屋里已经掌起了灯,红门帘,红被褥,红蜡烛,以及墙上的大红喜字,让这个简陋的屋子有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姜毅盘腿坐在炕上,面对着自己的小新娘,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就是小时候整天让自己背着,在山林里疯跑的那个若雪吗?这就是稍大些后一声不响地为何先生研墨,困得不行了趴在书桌旁睡着,趁何先生出去的空儿,被自己画了个小花脸的若雪吗?姜毅还清楚地记得,那次若雪醒来后一照镜子,气得大哭大闹,非逼着爹爹用戒尺打姜毅的手心不可。
想到这,姜毅忍不住笑了。
“姜毅哥哥,你在笑什么?”若雪在红盖头里羞涩地道。
“若雪,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子吗?”
“爹爹去世前嘱咐过若雪的,干娘又那么喜欢我,我……当然愿意啦。”
“这几年,你一直在你姨家,过得还好吗?”
“还行,我姨挺疼我的,只是这几年她身体一直不好,每天都是药罐子陪着,若雪没怎么读书,倒是认识了好多药草呢。”
若雪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递给姜毅:“姜毅哥哥,我爹说,你也有这样一块玉佩,是吧?我爹说你的和我的一模一样,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就是一对儿呢。”
若雪白皙的手心里,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姜毅一看,果然和自己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姜毅明白了,原来何先生早就有意把若雪许配给自己了。
若雪道:“姜毅哥哥,我听娘说,成亲后,你还要回京城,是吗?”
姜毅道:“是啊!我得回京城,挣好多好多的钱,将来好让娘和你过上好日子。”
“还有我们的娃娃,让他也能过上好日子。”若雪小声地道。
姜毅笑了:“好羞好羞,刚入洞房就急着要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