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猫抬头看来,她又解释道:“近来贼寇虽退,但仍有小股人马在附近徘徊窥视。而你昏睡多日,身上的伤口又愈合得慢,营所里好些人还担忧你会……”
说到这,梅姝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复杂:“总之,不怪你兄长没有心情看一只猫写的字,实在是他忧心劳神之事甚多。”
“喵。”好吧。
白猫后腿一蹬,踢开那张纸,然后抬起前爪,要梅姝抱她。
梅姝顺手接过她,让猫窝在自己的怀里,又问道:“要我跟你兄长说吗?”
闻言,魏淑丹身体一僵,她明白梅姝的意思。可想起今早发生的事,她又摇了摇头。
“嗯?”梅姝见小猫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明白。
“喵。”
魏淑丹坚定地摇了摇头,猫爪还按了按梅姝的手臂。
军中不比家里,父兄因公事繁忙,不好再拿她的事烦他们。
若是营所里知道她这小将军变成了一只猫,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去年,有贼寇奸细利用染病的家畜野禽,妄图在历城制造一场瘟疫,从内部瓦解历城守备。
好在当时发现的早,及时制止了奸细的动作,还将那些野畜处理掉了,不然历城恐只怕不复存在。
也是从那时起,历城禁止野畜进城,百姓蓄养的牲畜也需要一一登记造册,若发现疑似染病的牲畜,便要立即上报处理,不可隐瞒推诿、滋生祸患。
“好吧。”见魏淑丹执意如此,梅姝颔首,接着问起关键之处,“那你可知,怎么回到你自己的身体吗?”
魏淑丹把头往她怀里埋,闷闷地应了句:“喵。”
“嗯?”梅姝听得不真切,不禁疑惑。
魏淑丹只得抬起头,泄气地摇了摇头。
梅姝明白了,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抚着猫脑袋,沉吟许久,这才说道:“那我还是让父亲来一趟,若是不行,我们就秘密返回帝都,去找皇福寺的师父们看看。”
话音刚落,小猫抬头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急切地叫着:“喵!”
可随即又迟疑片刻,还是摇头。
梅姝不明白她的意思,忙追问下去:“怎么了?哪里不妥?”
魏淑丹在她怀里举起前爪,对天做一拱手的姿态,然后又躺倒在人怀里,身子僵直,一副诈死的模样。
梅姝看着白猫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眉心微蹙,沉思了一会,才试探问道:“你是说边关将领无诏回京,是死罪?”
魏淑丹长舒一口气,缓缓点头,猫身子随后放松下来。
“可事发突然,又是如此棘手之事,你……”梅姝面色一凝,喃喃道,“不对,自古以来武将多遭帝王猜忌,若你真是无诏回去,只怕会出乱子。”
“喵!”
魏淑丹应和一声,心想,不仅无诏回京是大忌,就连她受困猫身一事也不可让帝都那边知道。
否则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她魏淑丹被污蔑为妖孽不说,怕是整个魏家都岌岌可危。
并非是她多想,主要是帝都权势关系复杂,不得不防。
自十六年前,长公主执掌兵权,先帝破例封其为皇储,言国上下便有了许多女子从军。
可后来朝堂争斗,长公主被迫让位给当今皇帝,许多军中女兵及女将都以莫须有的“错处”被贬归家,到如今仅有帝都几个武官世家的女儿还在军中任职。
这其中,以苏、魏、姜、穆这几家的女将最为出色,但真正被当今皇帝金口承认并颁旨封赏的女将,仅有年轻一辈的穆家穆华青和她。
可这封赏未尝没有皇帝的算计。
毕竟苏、姜两家为长公主嫡系,穆家看似忠于皇帝,却与苏家联姻。
四家中仅有魏家不偏不倚,为先前夺嫡中留存下来的所有中立势力之首。
因此,皇帝的封赏对魏家来说,不免有拉拢之意;可她魏淑丹被推至人前,不得不藏锋于父兄。
这些年,面对各方试探,魏家众人小心翼翼。
为免皇帝疑心,又为了就近观察帝都形势,她祖母带家小回帝都定居,行魏家族长之职,斡旋于各方势力之下。
“照此来说,便是皇福寺的师父也不便透露。”
梅姝的话打断了魏淑丹的思绪,只见她轻揉眉心,无奈说道:“而且,他们向来不出帝都,便是我们想请他们过来,也请不了。”
“喵。”
白猫用前爪轻拍梅姝的手臂,带着安抚的意味,低声叫着。
除了皇福寺的师父,还有其他人可选,只要不去帝都,其他地方并非没有能人,只需派人多留心就是。
“喵……喵,喵。”
魏淑丹的话没法用猫叫声表达出来,而梅姝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抱着白猫,抿唇道:“你也莫急,能人岂止是帝都才有,我定为你留心着,若有消息,就替你前去查探。”
“喵!”
魏淑丹心中一热,猫脑袋用力扎进梅姝怀里,惊恐无助的情绪霎时无影无踪。
她何其有幸能有梅姝这样的挚友,在这困难之时,最先认出她的也是梅姝。
可叹她如此愚钝,早知如此,何必跑去哥哥书房,她直接和梅姝表明身份,又省了多少功夫?
梅姝嘴角含笑,任白猫扒着她的手臂闹。
接着,一人一猫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鉴于魏淑丹说不了人话,梅姝也就拣着近来重要的事讲了讲,直到她们都困了,才熄灯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