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丹一睁眼,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时而朦胧,时而清晰。
看着天面上的木架,又望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场景,她眼里满是迷茫和不安。
这是哪?
她好像忘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魏淑丹头痛欲裂,想用手拍拍自己的脑袋,以缓解这难忍的痛意。
可下一刻,她的手才抬到胸口,就又倏地落下。
青黎扑到她的床前,赶紧握住她的手,张口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黎?”
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女子,魏淑丹终于反应过来。
“姑娘,姑娘。”青黎有些慌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忙追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魏淑丹没有回答,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觉得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要快。
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她的视线越过面前的人,往房门处看去。
突然,一抹白色的小团子映入眼帘。
嗯?猫?白色的猫?
魏淑丹眨了眨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团白色的身影。
对了,哥哥!
只见她猛地坐起身,却因动作过大,差点往前坠去。
青黎见状,一把揽过魏淑丹的肩膀,定住了她的身形。
她心疼地拥着魏淑丹坐稳,说话间不免带了一丝泣声:“姑娘,别心急,你的伤还没好呢!”
此时,院子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聚到卧房门口。
看到魏淑丹睁开双眼,靠在青黎的怀里。他们不禁又喜又泣,还有人跑出了院子,想要去魏将军那报喜。
魏淑丹在床榻上坐稳后,随即感受到腰腹传来的一阵一阵疼痛。
这痛现下还不算剧烈,只是慢刀子割肉,熬着人的心力。
她顾不得这些,左手紧紧抓着青黎的手臂,力气大得让青黎也不禁皱了眉。
“青黎,拿我的甲衣来……我,我要去西山。”
魏淑丹推了推青黎的手,指了指房门一侧的铠甲,对她说道。
闻言,青黎大吃一惊,看着面前虚弱的女子,声音微颤:“姑娘这是做什么?你现在怎么去得了西山?”
“我让你拿过来,你就去拿!”魏淑丹微微颤抖,声音却十分坚决,“你难道不知,我哥哥在西山失踪了吗?”
“我……”青黎眼神有些慌乱,避开魏淑丹的视线,“白将军已经去了后山,姑娘只管等着消息,大公子定是无碍的。”
“司珍,拿我的甲衣来。”魏淑丹没有听她的话,又提高了声音,对外面站着的人群喊道。
门口,众人听到魏淑丹的话,面面相觑,脸上不免带了惊慌,纷纷往一人那边看去。
青黎往门外扫了眼,就见一身着青色军服的女子走上前,对着魏淑丹抱拳行礼。
那就是魏淑丹另一个心腹,司珍。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一眼,司珍点点头,旋即离开原地,往院外去了。
屋内,魏淑丹攥拳捶了一下床榻,看着青黎的眼神里满是哀求。
青黎不忍地别开脸,只好松开魏淑丹,起身移来屏风,又取了房门侧边立着的那副赭红色乌金明光甲。
魏淑丹强撑着下床,在床沿坐了许久,才穿上了外衣。
但在戴了护臂、吊腿和锁子内甲后,她便气喘吁吁,拿着明光身甲,手不住地颤抖。
接着,她把身甲递给青黎,说道:“重了些,把这个换成环锁铠的来。”
青黎正想接下时,门口传来司珍的声音:“姑娘,苏老将军来了。”
闻言,魏淑丹一愣,睇了眼青黎,便把身甲放在床榻上,慢慢站直了身体,往门口走去。
青黎不敢多言,只上前扶着魏淑丹,以免她摔倒。
门口,司珍抱着白猫,站在一位须发半白的老人身后。
老将军苏晋,曾是魏淑丹祖父的副将。
二十年前敌寇大举进犯时,苏晋以一柄丈八红缨大枪取了敌人头领的首级,使数万敌寇哗然而散,解了历城之危。
先帝得信后大加赞赏,封他为四品中坚将军,要将他调往西南,独领一城。
但苏晋拒绝了,继续随魏家守在历城。
直到圣上继位,魏荣恩成为主帅,老将军因军功卓着,被加封为三品安南将军。
如今,在魏宇韬于西山失踪后,由他暂代主帅,坐镇中军。
“苏爷爷。”魏淑丹抱拳,躬身对着老将军行了一礼。
苏晋蹙起眉头,一脸不赞同地开口道:“小将军好大的架势,这是要上哪个城楼去杀敌啊?”
“苏爷爷说笑了。”魏淑丹尽力地控制着身体不抖动,恭谨地答道,“淑丹只是想去后边大营看看。”
“哼,后边大营有你白二叔看着,不用你操心。”苏老将军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信魏淑丹的话。
“苏爷爷!”魏淑丹见心思被直接戳破,忍不住辩解道:“我只想去西山看看,不是去和敌寇硬拼。我就是想知道,我哥哥他……”
“你哥哥无碍。”
听到她的话,苏老将军迅速截住了话头,接着缓和了面容,苦口婆心道:“倒是你,既是刚醒,就该好好休养。之前听梅家丫头说,你的伤好得慢,气血又弱,如此尊容,上战场作甚?”
魏淑丹明白苏老将军的用意,但她没法稳坐营帐之中,等一个不确切的消息。
她见苏晋没有生气的样子,又急切地追问道:“苏爷爷,我刚听说,白大叔带人去寻我哥哥了?现下可有什么消息?”
苏老将军见她惨白着小脸,目光却焦急,心下不忍,回道:“现下还未有消息。”
“那……”魏淑丹面色一僵,忙想说些什么,但被苏老将军打断 了:
“你先好好休养几天,待你身体好些,你哥哥便会回来了。”
魏淑丹:“可西山险峻,敌寇还是上来了,哥哥此去失了消息,我没法安心休息。”
看魏淑丹还是急躁不安,老将军竖起眉毛,终是生了气:“那你就靠着这副柔柔弱弱的身子上西山?你这般莽撞,究竟是去西山寻你哥哥,还是要我这老骨头再听一遍自家子侄失踪的消息?”
“我……不是的……”魏淑丹被吓一跳,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她惶然无助的样子,老将军叹息一声,无奈地向她保证道:“丹儿,听老夫一句,你先休息个两三天,若到时你哥哥还未回来,我定不拦你。”
闻言,魏淑丹一怔,见此事已到无可商议的地步,只好接受。
她沉默地对苏老将军行了一礼,然后就由着青黎扶着她进了屋。
门外,苏老将军叹了口气,看她安静地在床边坐下,就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司珍送他出院子后,又抱着白猫进了卧房。
“姑娘。”司珍抱着猫走近魏淑丹。
青黎见状,忙伸手拦了一下,然后向魏淑丹道:“这是梅大夫的猫,目前养在魏将军院里。不知为何,这猫刚刚发了性,撞了房门,昏倒在地。姑娘,现在该如何处置?”
听到这话,魏淑丹回头看向白猫,心中五味杂陈。
想来,这猫也忒难了。既要被她驱使,又要受伤受累,几个脚掌还老是磨得渗血,真是受罪。
良久,她摆摆手,对两人说道:“暂时留在我这吧,晚些时候给它喂些羊奶。”
说罢,她想起之前猫受的伤,又叮嘱了一句:
“你们再给它看看,有没有什么伤,能敷药的就敷药。没用的话,就找军医们帮忙。”
“是。”青黎和司珍相视一眼,忙应了下来。
在司珍抱着猫出去后,魏淑丹长叹了口气。
如今,她也只能期盼两三天内,能有她兄长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