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东头昏脑涨,眼皮像被人捏住,怎么也睁不开,意识恍惚不受控制,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
他费力睁开眼,浑身无力地背靠土墙根坐着,随即满目错愕的望着大门外的远处,然后又便茫然地打量四周……
屋外毒辣的太阳,石块垒成围墙的院子里,那棵垂头丧气的柚子树上传来阵阵知了鸣叫声,地上好似已经着了火,一层层热浪让地面上方的空间扭曲,低低地浮在空中,使气温燥热。
自己身处在破旧的土屋内,头顶是烟熏黑的房梁,这种熟悉感便油然而生,尘封许久的记忆让他想起,这就是他家八十年代的老房子,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墙上的日历确确实实显示的是:1983年6月21日。
重生,他居然重生了!
他都想不明白,心中懊悔,自己几十年的艰苦奋斗,几十年的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容易积累了一笔养老钱,就这样人没了,钱却没花完。
他在羊城虽混的大起大落,摆过摊,开过饭店当过老板,最后还被人骗的身家破产,沦落到去工地搬砖,也当过保安,这些他都咬咬牙挺过来了。
可偏偏在他准备离开羊城回老家的前一晚,自己兴致大起买了一瓶酒喝,最后自己只记得晕晕乎乎喝醉倒在床上就睡。
怎么今早醒来,直接就回到了八三年?还是八三年的老家!
真他妈的喝的是假酒……玩的啊!
他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自己一辈子都是凭良心做事做人,除了忍无可忍才无奈和前妻离婚,就根本没做过遭天谴的事情啊。
不过老子都快60岁了,还是单身穷鬼老汉一坨,居然跨越了41年,一下子重新回到了18岁少年。
不,准确的说是17岁10个月。
年轻的身体,还算白皙细嫩的皮肤,端正的五官,跟山里人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更关键的是,他又回到青春蓬勃的年龄阶段了。
现在想来,或许还真是件好事~
真…真…真是这个feel倍爽~
老子重来了!
就是可惜了,他死了后,不知道自己的养老钱能不能传到自己女儿手上。
也不知道他前妻收到自己去世消息后,会不会为自己流下一颗伤心的眼泪……
我呸,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
“三哥,吃糖。”一个细胳膊短腿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萝莉,蹦跳着直接扑到了陈孝东的怀里,随后抬起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看着陈孝东,小手张开抬起,手心上躺着一颗红纸皮包装的老糖块。
也许是捏手心里太久了,老糖块纸皮表面有些黏糊不成形状,明显是有些融化。
这是家里的老幺妹陈玥,才五岁多。
幺妹是老娘罗秀英结扎多年后意外怀上的,当时她已经四十多岁高龄了,没想到上天送给她个意外惊喜,夫妻俩喜出望外,自然是决定生下来。
幺妹出生后,立马成为家中的一块宝,含在嘴里暖着,又怕化了,从小被大家宠着,这也造就这丫头长大后的犟脾气,性格叛逆。
陈孝东思绪上涌,低头看着小丫头小手上黏糊的糖块,现在的幺妹是这么善解人意,惹人喜爱。
看着怀里粘人的幺妹,又抬头环视屋内的家人,尤其是身穿80年代特有的白点蓝布衣的老娘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陈孝东面容泛红,略显激动的眨着双眼,而眼角则泛着泪花。
久违的相见再次出现,令陈孝东对父母的思念之情一泻爆发,激动的泪水差点喷涌而出,但还是被他强忍住。
“三哥哭了,还掉眼泪了,咦~羞羞~”
小丫头眼尖,立马发现陈孝东眼角些许的泪花,立马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脸上划了两下,还故作嫌弃的表情。
“哼,矫情~”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不满地冷哼。
陈孝东闻声看去,这声音,这语气,这面容,是他刻进骨子里的熟悉,甚至让他有点发怯。
这是老爹陈长山,依然是印象中那张熟悉国字严肃型的脸,皮肤由于长年累月的阳光照射,显得有些黝黑而有光泽,只不过脸上少了许多波浪形状褶皱,就连头发也浓密乌黑了许多......
老爹陈长山是一名退伍老军人,转业后被安排在附近的国有云浮林场工作,现在是林场的伐木工队队头。
虽然退伍已经二十多年了,但陈长山依然保持着一些军人的作风,勤恳,严谨,直爽,不过脾气也犟,火爆。
陈孝东确认,幺妹长大后的臭脾气就是遗传老爹的,没错,是亲生的。
“老三啊,你这一天天的带着那两个兔崽子在村里镇里瞎晃悠,虽然现在不用去挣工分,但眼看你快十八了,你就愿意让村里人一直叫你“打锣的”?你也得去找个正当的手艺活干干,过两年,妈也好给你讨个老婆!”
老娘罗秀英性格好说话温柔,但如果谁惹恼她,也会泼辣反击,如果是在家,就是个勤俭持家的贤妻,就是老爹陈长山也舍不得让她委屈。
但也是个护崽子的母亲,前不久陈孝东带着两个小跟班去田里偷人家种的甜瓜,结果被人家现场抓个正着,她知道后也不顾脸面,又是赔偿又是道歉。
当然,陈孝东回家后也少不了陈长山的一顿父爱般的毒打。
后来陈孝东退伍后南下闯荡,和父母相聚的时间也就少了很多,而老娘却是经常念叨自己,每次离家,行李箱里都被老娘塞满自制的山货,那是满满的母爱。
直到有一天老娘被查出癌症晚期,无治病逝,紧随其后老爹也思念成疾去世......
瞬间的变故,让他在之后那些年日思夜想,时不时后悔,恨自己一直在外,从没关心过在老家的父母,没有重视老娘身上的病,及时治疗,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