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停下来,零露起了帘子瞧,是有些眼熟,“你是谁?拦我家马车作甚?”长临看见里面坐着柳毓初,抱拳作揖,俯首道“小的长临,见过宁微县主,谢少卿有急事相求,望县主应允!”急事,柳毓初虽然想不到是什么事,大理寺的案子吗?她能帮上什么呢?“去问是何事?”零露出来追问,长临近身在耳侧道“天香楼的脂粉出了人命,想请春秋脂粉铺子的老师傅帮忙!请姑娘莫要声张!”人命关天,零露转身回了话,柳毓初应下,长临便带着马车一道儿去了大理寺,“大约是年礼的时候送了香粉胭脂,谢大人才想到找我们帮忙,蔓草,你对这些熟悉些,一会儿你先看看。”“奴婢知道了。”宁微县主身边女婢一武一医,他们早有所耳闻,柳毓初带着人进了大理寺的大门,谢柏昀便在正堂侯着,还有一把年纪的大理寺卿,“朱大人,谢大人!”“县主有礼!”两厢见礼,柳毓初直言道“这位是我的婢女,她擅医药香料,不如先让她看看?”“好好,有劳姑娘,小谢大人,具体情况,你来与县主说说,下官还有别的案子处理”“朱大人自便!”谢柏昀带着她们往一侧院子去,那里是停尸房和验尸房,仵作正在验尸,等的这会儿功夫,几人大概了解了情况,死者是个女子,因为得罪了老妈妈被关在房间里,被人发现是因为,房间里一直渗出香味,时间长了,老妈妈叫人不应,找人推开门,亲眼看着那女子的面容从娇艳桃花变得满目疮痍,“根据现场小厮的描述,房间里本来应该都是香味,打开门的时候,香味浓的呛人,那女子就被吊在里外隔间的房梁上,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变脸的关键是什么呢?那满屋子的香味,是什么?”柳毓初很疑惑,是什么香味能延续那么久?“这种香料出自天香楼,据说二两金一小盒,极其昂贵,死者的梳妆奁,大多是天香楼的胭脂香粉,也有春秋一梦的香露,不过,当时就找人试过了,那些都没有问题,但死者脸上涂的现在还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柳毓初道原来如此,没多久,仵作拿了验尸的结果出来了,见有女眷,手上拿着的东西有些迟疑,“无妨,你仔细说来便是。”那盘子里的俱是发黑之物,仵作解释道“这是脸上刮下来的,烂脸应是涂了毒液,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脖子上痕迹有两处,至少是大力掐伤,人在昏迷的情况下,被吊上去的,死亡五个时辰以上,”“后半夜?子时?”柳毓初粗略算了算道,那仵作点了点头,又看向谢柏昀,蔓草闻了闻脸上的刮下来的东西,道“这里面有薰陆,是很贵的香草,还有白雪花,这个是有毒的,时间长了皮肤会红肿生疮,还有一点别的味道,一时记不起来,”蔓草又多闻了闻,就是一时记不起来,“可以把验尸记录给我看看吗?”长临将记录递给蔓草,“心肺肿?我知道了,应该是大破布草,但这种草的花粉,至少也要等到夏天,七八月份才会有啊!”“确定是熏陆,白雪花,和那个,大破布草?”“这几个能对得上,还有一些是胭脂水粉里常见的香料,没有特别的地方!”“好,去找,哪里的药房出过这三种,”谢柏昀吩咐大理寺的人去查,蔓草连忙道“白雪花和破布草其实在田野间很常见,不一定是药房里买的,”这就是事情棘手的地方,“长这种草的,也四处去瞧瞧!”“是!”事情已经解决,柳毓初正要起身回家,谢柏昀又道“县主不如再帮个忙?”“何事?”一行人出了大理寺,日头已到正午,柳毓初看见春花秋月的牌匾有些诧异,“谢大人是想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哎呦,小谢大人,您可算来了,幼娘死的不明不白的,害我这生意都不好做啊~”谢柏昀未开口,就见老妈子梨花带雨的扑过来,幸好被长临拦住,那老妈子一转眼,看见柳毓初几个,忙立稳起来,笑意盈盈道“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这般标致出尘,那后面两位小娘子,也水灵灵的,你们是,”“何妈妈,您想什么呢?我们大人请行家来现场看看!”“哦,哦,是妈妈我眼拙,冒犯了,冒犯了~你们请”谢柏昀乃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一听手下来报,她就跑来了,正四品和侯府都惹不起的,何妈妈一度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就怕是身份尊贵的皇族,她确实不认得,这春花秋月说起来还是官坊,如今才出了死人的大事,自然不敢这般造次,谢柏昀引着柳毓初几人上了二楼,这是后院,姑娘们的住处,前后院虽然连着,但也互不相干,二楼尽头的房间,长临揭开封条,里面基本没有动过的痕迹,当时也只是将尸体挪了出来,门一开,还是之前那股味道,“之前就是这股味道,比这个浓厚十倍不止!”“这么重的味道,十倍?”柳毓初都有些佩服凶手,这般浓厚的味道,想不闻出来都难,这怕是许久不会想用香料了,浓重的人难受,“这么大量的松香,没去查吗?”“去查了,但没有哪家药铺卖了大量松香,连胭脂水粉的铺子,香料铺子也都去查过,没有异常,这才来找你们。”“还有,曼陀罗,这种花的香味,闻久了就会神志不清,出现幻觉,”“难怪,闻了难受,那松香的味道是为了遮盖这个吧?”零露捂着鼻子,柳毓初笑道让她去房外缓一缓,“曼陀罗?还有吗?”谢柏昀示意长临记下来,蔓草又仔细检查了房间里的物件,一边闻香囊,一边闻味道,“蔓草姑娘手上的是?”“提神醒脑的香囊,省的味道闻顺了,区别不出来,”“哦~”谢柏昀和长临主仆对视一眼,真佩服这三位,面面俱到,“公子,一会儿我去买一些?”“好!”
蔓草找了许多地方,在里间找到了香源,在几处灯烛,“这么多灯,里面都加了松香,曼陀罗,还有一种,野草,叫蓍草,这种草比较特殊,有些人会拿它来占卜问神,而且可以止痛解毒!”柳毓初点点头,谢柏昀道“蔓草姑娘,你确定吗?是这几种?”“这几种可以肯定,我在春秋的香料方子上见过,掌柜的说这些香草量多便宜,虽然价钱上比不过天香楼那些名贵香料,但香味还不错,也很特别!而且这个用在伤口处,可以止痛去脓。”几人聊着,何妈妈又来了,“几位贵人,可查出什么原因了?”柳毓初基本上捋了捋,按照这些香料和当时看见的情况,“按道理来说,就是死者的脸上抹了上好的胭脂水粉,但里面掺杂了会让皮肤红肿溃烂的毒药,然后大量的松香和蓍草让死者脸部的毒性延缓,还有你们进来时看见的,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曼陀罗导致的幻觉,其实看清楚一点,死者的脸早就出问题了,不过是香料的作用散去,大家没那么受影响了,才惊觉,尸体的脸烂了,而且,这个香料和毒草的用量,很大!”“确实如此,何妈妈,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尸体变脸吗?都在那些灯罩里,”“哎呀,我说怎么彻夜点着灯呢,原来是凶器啊,”……何妈妈依然被长临拦住,一路挟着往外面走,谢柏昀和柳毓初尴尬得相视一眼,无奈摇头,出了房间,零露见蔓草神色不好,从怀里掏出醒神解毒的药丸来,“来来来,一人一颗,”“好零露,真是救急了。”“那是,我回马车上拿的。”甘冽清爽的药香,萦绕齿间,整个人顿时觉得神色清明不少,缓解了刚才香味的不适,“不知此药何处可买?”“嗯,春秋一梦的解百忧香囊里有,连记药铺也有,跟掌柜的问一声便是!”“好,如此,多谢县主,蔓草姑娘,零露姑娘!”谢柏昀作揖道谢,三人福身回礼,“谢大人言重了,帮得上忙也是举手之劳,破案我们不懂,先回去了!”“哎,县主且慢,公子,百味斋的位子已经定好了!”长临好不容易脱身回来,眼见柳毓初要走,忙出声拦着,“耽误了县主午膳,实在过意不去,若是知道我们大理寺这般待客,恐怕以后是无人肯帮大理寺的忙了!”柳毓初礼貌笑了笑,零露和蔓草相视一笑,肚子早都饿了,小姐不说,她们也不好开口,肚里诽腹一万遍,没想到,这位在这儿等着呢,“也好,总归要用膳的,恭敬不如从命!”“长临,你去安排!”“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