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雷温，我暂时想不到把这件事说给谁听。

雨林中的事回忆起来已经有些模糊。

我只能记得那些让我记忆深刻的片段。

我说话零零散散，不清不楚，有时候会突然停住，有时候语气充满害怕。

雷温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他没有打断我，只是握着酒杯安静的听我说话。

听到某些时刻，他杯里的酒见底。

管家想替他满上，被雷温拒绝，自己给自己倒上半杯。

我说，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下的去手的，那几只流浪体太像人了。我潜意识麻痹自己，让自己相信，那肯定不是人。可是。”

“行动部的人谁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事情，也没人愿意跟我透露更多的信息，他们好像都在隐藏什么。”

“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我现在有时候在梦中都能听到。漫天的硝烟，巨大的嘶吼声，呼喊声，尖叫声。”

“有时候我还会梦到那半截小腿，散落在铁轨旁的假牙，项链，袜子。那些带有生活痕迹，带有人类痕迹的物品，都在不断的提醒我。那可能并不是我的假设，那可能就是事实。”

我抱住头。

不知不觉我给自己灌了几大杯红酒，脑子混混沌沌。

我说，

“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再勇敢一点？而不是只想着保命活下来就好。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他们。”

“我的脑子里总是会回想起那些声音。只有在我投入训练或者做任务的时候才会好一些。你说，那是他们的呼救声吗？”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身为一名猎人，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那些流浪体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他们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疤，有电击伤，烧伤，药伤，刀伤。”

“我是不是疯了？我居然在质疑猎人手册。猎人手册说，流浪体是残暴的动物，流浪体是没有人性的，流浪体是理所应当被消灭的。可是，可。。。”

我说完了心里的话，抱着空空的红酒瓶，滑坐在椅子上。

椅套被我的动作带歪。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意识也有些模糊。

我醉了。

管家看了一眼手表，提醒雷温，

“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需要出发了。”

我不知道，我絮絮叨叨说了快两个小时。

已经超出了原来我和雷文约定的7点~9点。

我晕晕乎乎的。

头昏脑涨。

雷温听完我最后一句话，确定我再也没有想说的话，雷温用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我眼角的眼泪。

那时的我已经抱着酒瓶睡着了。

管家眼里动了动。

最终不动声色的招呼进来一个女佣人。

“你扶猎人小姐到客房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提前做好大份的早餐。明天早上的事情你来负责，事情一定要办好。”

雷温和管家坐上黑色的商务车，一身黑色西装套在雷温瘦弱的身体上，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萧瑟。

雷温把手里的方帕打开，叠好，再打开，再叠好。

坐在副驾驶的管家微微侧头，说，

“先生，其实。。。。”

“好了。”

雷温打断管家。

“有些事情，不必多说。”

雷温把方帕叠好，放进胸前的西装口袋中，闭上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