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醒来的时候,阿兰正在身边,她刚想问问出去买了什么,就见王爷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王爷请姑娘过去一趟,见个人。”
“什么人?”沈渔不免警惕,上次贸然见了柳兆年就被他折腾个半死,此刻她可不想触霉头,还是谨慎些好。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奴婢不知是什么人。”小厮回话。
“知道了。”沈渔点点头,中年女人?虽不清楚是什么来头,总之不会惹麻烦就好。
沈渔随着小厮一路到了正院厅堂,只见林煜修正襟危坐在上首,身边站着一个村妇模样的女人,眉目间有些常年劳作的痕迹,相貌普通,小眼睛倒有几分精明的狡猾,约莫有40来岁。自沈渔进来,中年女人的眼睛就一直打量着她,盯着她有些不自在,沈渔出声问,“王爷这是何意?”
林煜修示意她不要说话,沈渔只好噤了声。过了好一会,中年妇人才道,“眼睛很像,但是变化实在太大,奴家不敢认。不知可否请小姐脱了衣服给奴家看看?”
“沈小姐身上有什么印记你说说便是。”
听林煜修这么问沈渔才明白,看来这是沈府旧人。
“小姐右侧后腰上有一块半圆的红色胎记,”妇人回忆说,“左侧腋下靠近胸口的地方还有颗蓝色的痣,不大。”
这两块印记都长在不易被外人看见的地方,确实能验证沈渔的身份。林煜修是见过她后腰的胎记的,能对上,不过腋下那个,他没印象了。他抬眼看看沈渔,见她未做声,又将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阿兰,只见阿兰忙不迭的点头,林煜修朝她扬扬下巴,让她开口。
“姑娘身上有胎记,也有痣。和大娘说的对得上!”阿兰言辞间有些激动的颤抖。姑娘总算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沈渔却不像阿兰这般惊喜,只清冷的问,“你是何人?你认识我?”
中年妇人上来一把拉住沈渔的手,“小姐,你不认识奶娘了,我是奶娘啊!”
沈渔的手被她干燥而粗糙的手握住,一时感觉吃痛,知道自己如今不是在做梦,才终于有些动容,“奶娘?”
妇人忙不迭的点头,“小姐6岁时奴婢就离府回乡了,小姐不记得奴婢也很正常。”妇人精明的眼眸瞬间通红,哽咽道,“王爷派人来寻奴婢说了府上的事,才知道老爷已经遇害了。小姐,你今后该怎么办啊?”
果然啊,自己逃不出悲惨的命运,这罪臣之女、无家可归之女的命运,终于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沈渔苦笑,“奶娘莫哭,先和我说说关于我的事,还有我爹、我娘,以及你记得的府里的事。”说着带奶娘到旁边坐下。
“我是夫人有孕八个月之后进府的,那会儿我刚生了二儿子不久,家里揭不开锅了,为了赚点钱,就想去大户人家做奶娘。可人牙子看我瘦弱,担心贵人们担心我奶水不足,都不要我。是夫人好心,听说我家里的情况,愿意雇佣我,这才让我的二儿子没饿死在襁褓里。”奶娘的眼泪到底滑落了下来,她幽幽叹口气,“夫人是个和善温柔的人,对下人很好,从奴婢进府到两年后她去世,都没见过她打骂下人。管采买的下人贪了钱被查出来,她也只是将人赶了出去。”
“姑娘长相变化挺大的,可眼睛长得像夫人,一直没变过。夫人生下小姐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十日有九日都病着,渐渐消瘦,老爷请过很多大夫来看,到底没能救活夫人。”奶娘用衣袖抹干净自己的泪,看着沈渔又挤出一抹笑,“夫人要是看到姑娘如今的模样,肯定很高兴。”
或者吧,沈渔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做娘的知道孩儿不在身边却也平安长大,一定很欣慰。
“老爷对夫人很专一,从不流连烟花场所,也没其他女人,府里唯一的姨娘还是夫人做主迎进门的,当时夫人已经快要分娩了。姨娘进门多日老爷也不曾去宠幸她,后来不知道夫人怎么劝的,老爷才勉强去了。夫人离世之后,老爷也不曾续弦,本来还想将姨娘送走,只是姨娘哭着说夫人临终前嘱咐她要好生照顾老爷,这才被留下。”
如此说来,爹对娘倒是钟情。有这样的父母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沈渔想,自己前半生的命听着也没那么苦。
“奶娘,你可知我名字?”沈渔忽然问。
妇人倒是一惊,她以为小姐只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这么问,难道是全都不记得了?下意识攒紧了手心,捏的沈渔的手更疼,她喏喏的唤,“小姐……”
“我出了些意外,很多事,记不清了。”沈渔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