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亮问司马瑾道:“吾儿从哪里回来?”
司马瑾答道:“刚从金谷园回来。”
司马亮点头道:“我现在要进宫一趟,待我回来,告诉你一件喜事。”
说完司马亮乘车而去,刘淮带着侍卫伴其左右。
司马瑾回到府中,遇到两个哥哥,长兄司马矩告诉司马瑾,父王为他准备了一个礼物,司马瑾一定看了欣喜。司马瑾忙问是什么呢?大哥笑而不语,二哥司马植告诉他,是司马瑾的封侯诏书。
自己十几岁就要被封侯了,司马瑾自然高兴,但是一想到江离、江坷,司马瑾脸上又怅然若失。
大哥司马矩道:“这把匕首是我随身携带的,锋利无比,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二哥司马植道:“这条腰带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做的,也送给你吧。”
司马瑾接过两个哥哥的礼物,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忙道谢。
这时周管家突然急忙跑来喊道:“不好了,一队官兵带刀闯进府来了!”
司马矩眉头一皱问道:“是什么人?”
周管家答道:“是楚王的人,对方来势汹汹,我已经命人堵住中门,他说要来拿人。世子还是躲一躲吧!”
“拿人?拿什么人?”
李龙道:“他的妻弟岐盛仗势欺人,还想要欺辱小公子,我就当街教训了他一下,恐怕是来拿我的,没事儿!我李龙一人做事一人当!”
司马瑾急忙说道:“这件事与李龙将军无关,那个岐盛当街欺辱我,还要让人来打我,是他们先动的手,李龙将军为了保护我,才不得不动手的!”
司马矩道:“这个楚王也太胆大妄为了!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李龙将军你带我两个弟弟先入内府!我去看看!”
司马瑾说道:“我也去!”
“你跟着李龙将军先去内府!”司马矩厉声道。
司马植道:“兄长手里不是有兵符吗?不如速去调兵吧!”
司马矩说道:“我手中只有京畿戍卫兵的兵符,京畿戍卫兵兵营太远,眼下来不及,且京畿戍卫兵一旦调动,将会震动朝野,所以轻易不要调动。皇城内的禁军兵符都在楚王手中,我们调动不了禁军。”
“我听说朝廷中有一支驺虞骑,驺虞骑士兵一出,禁军无人敢挡!”
司马矩道:“调动驺虞骑需要驺虞幡,而驺虞幡只在皇帝手中。我先一个人去看看,我不信楚王敢把我一个人怎么样!实在不行你带着司马瑾去找父王!”
说完司马矩召集几个王府侍卫,朝前门去了。
汝南王司马亮还在去皇宫的路上,眼见要到皇宫的云龙门的时候,汝南王感觉到云龙门有异样,急令停车。正在汝南王思虑间,孟观带本部兵迎面赶来,司马亮的左右侍卫纷纷戒备,场面一触即发。
汝南王毕竟是王侯,带过兵见过大场面,只见他掀开车帘,临之不惊,问孟观道:“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孟观道:“我等怎敢?汝南王殿下,宫内有伏兵,只要你一踏入云龙门,就会被剁成肉泥!”
“这么说你是听命于本王了?”
“我孟观受先帝之恩效忠于皇上,皇后作乱,我自然听命于殿下!眼下禁军都在楚王手中,只有驺虞骑可以调动,驺虞骑士兵骁勇善战,在禁军中地位也很高,只要调动了驺虞骑,一定可以平叛!眼下危急,请殿下速去驺虞营调兵平乱!”
刘淮反对道:“殿下不可!你没有驺虞幡是调动不了驺虞骑的!”
孟观道:“不然!没有驺虞幡未必调动不了驺虞骑,汝南王乃是武帝的皇叔,文帝的弟弟,皇族中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人,先帝创建驺虞骑是为保司马氏的天下,现在楚王乱政,外戚弄权,皇权受到威胁,驺虞骑理当临危受命,听殿下你的调遣,殿下速做决断。”
刘淮劝阻道:“殿下还是应先驱车回府!”
“眼下楚王恐怕早已带兵杀向汝南王府,汝南王府已是火海!”
“楚王势单,殿下应该想办法离开洛阳,先回封地,再联络诸王,起兵讨贼!”
“楚王掌管禁军,此时各处城门恐怕也早都是楚王的人了!眼下只有调动驺虞骑才能能挽回大局!”
司马亮沉思片刻道:“难道本王每一次遇到危险都要离开洛阳吗?我司马亮一生谨慎,看来这一次,我要冒一次险了!下令,去驺虞营!”
另一边,司马矩命人打开了汝南王府的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楚王司马玮。
“楚王殿下,你今天是想要带兵擅闯汝南王府吗?”
楚王司马玮看到司马矩心中不快,一脸冷峻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我之间的私怨而来?你错了,我今天来,是奉旨拿人!”
“拿什么人?”
“文鸳参与杨骏谋反,你不知道吗?”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文鸳之子文彪与你是好友,有人说文彪就藏在汝南王府里,我奉旨捉拿杨骏余党,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你敢!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王拔出佩剑,一道寒光从司马矩的脸上一晃而过。
“你要阻拦我吗?司马矩!”
司马矩也拔出了剑,他身后的侍卫见状也都拔出剑来。
“你想要硬闯汝南王府,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司马矩以为楚王只是一时之气,并不敢硬闯王府,不料楚王在自己说完话后,举剑就向自己砍来,司马矩也没有退缩,举剑迎敌,与楚王的剑拼杀在一起,紧接着,楚王带来的禁军与王府的侍卫就混战起来,司马矩一方很快就寡不敌众,且战且退,楚王带人步步紧逼,继而杀进府内,眼看冲突越来越激烈,场面越来越混乱,司马矩身上挨了数刀,两条腿上全都是血,倒在地上不能再战,楚王见状,二话不说任凭士兵们在王府里纵兵屠戮,打着捉拿岐盛的名义,在汝南王府内随意杀人。
另一面,司马植警觉地听到前门有喊杀声,拉起司马瑾,在周管家、李龙及几名侍卫的护卫下,朝王府后门跑去,刚一开门,一队士兵直接杀进府内,也不多说,一刀砍死了周管家,突如其来的杀戮,让司马植身边的侍卫猝不及防,司马植带着人奋力抵挡,李龙则拽着司马瑾的手逃入王府的东园,跑到一个池塘边,李龙看看前后无路,只得抱起司马瑾跳进了池中。好在时值春季,天气不凉,池水不深,一手紧紧抱着司马瑾,一手捂住他的嘴,躲到池塘旁边的一座假山的一个凹僻处,紧贴着池边的石头藏了起来。
顷刻之间,王府上下被杀者百余人,惊叫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汝南王府里的二百余人,除了司马矩,无一幸免,就连司马植也死在乱军之中。
司马瑾与李龙躲在东园池塘的假山下,听着王府中传来的凄惨声,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司马瑾自以为天下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畏惧的,现在发现,面对死亡时,自己竟然吓得浑身发抖。从未见过死人的司马瑾,此时眼前水面上就浮着一具丫鬟的尸体。
司马瑾看着眼前的那具尸体流出了泪,并不是因为可怜或者伤心,他没有看看清那个丫鬟的脸,流泪,仅仅是因为恐惧到了极点,又不能喊出声来。可能连司马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流泪。